半夜三更,街上除了打更人,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赫連岐披着衣服,鬼鬼祟祟地跟在前面那人的後面,眼見着他走到一扇木門前停住了腳,他躲得地方不好,這裡看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麼。
于是乎他輕手輕腳的從這邊的巷子口繞出去,到了一堵牆面前,唰的一下飛到了牆上,土糊的牆輕微顫動了兩下,一些小土塊從牆沿上滾了下來。
赫連岐回頭一看,沒被發現,他踩了踩腳下的牆,沒出什麼狀況,于是順着牆邊,走到了側面,就着前面屋頂的遮擋,蹲了下來,略一側頭,就能看到門外的那人。
他身上還穿着白天的那件衣服,時不時地搓搓手,在原地踱了會兒步,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等的人沒出來。
等什麼人?
赫連岐心下疑問,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莫不是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傳遞情報,然後伺機刺殺他?
赫連岐壓下心中的疑問,湊近了往下瞅了瞅,對方等的那戶人家燈都滅了,一點兒說話聲都沒了,許是早早的就睡了,那他是在等什麼人?
過了片刻,隻見對方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布袋子,撸起袖子,一甩胳膊,那袋子東西就被甩進了院子裡,因為是土院子,所以發出的聲音也不大。
赫連岐目光落在那團黑乎乎的影子上,目光不善,想必這就是他要傳遞的東西了。
赫連岐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等人走遠了這才飛身而下,撿起了那個袋子,剛想帶走之時,想起什麼,于是翻開一看,正是白天的那二十兩銀子。
這是為何?
赫連岐一時有些拿不準,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了些說話聲。
于是索性把東西丢回原處,自己重新飛身上牆,等着看從屋裡子走出來的是誰。
一婦人舉着蠟燭推開房門走出來,亮起的火光正好能夠看清楚她的臉 ,不是白天那位又是誰。
婦人似乎是聽到了聲響,穿過了小院,推開門四處看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人,舉着蠟燭往回走的時候被地下的包袱絆了一腳,這才往下看。
那婦人打開包袱之後,以手掩嘴,蹲下來等了一會兒,這才重新站起身,拿着包袱走回了房屋。
赫連岐算是看明白了,但是對于這種把還人錢财做的跟當賊一樣的行為還是有些嗤之以鼻。更别說,真要論起來,那錢其實是他給的。
心中的好奇已經消散了,雖說對方的嫌疑還沒有徹底洗清,但或許,最起碼 不是個壞人。
等赫連岐回到客棧時,天色已露魚肚白了,剛一翻窗進到房間裡,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躺下,屋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赫連岐皺了皺眉,躺在床上懶得動,偏偏那敲門聲急得跟催鬼一樣,煩人的緊。
他正忍不可忍要起身之際,敲門聲突然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刻意壓低略顯沙啞的嗓音,他輕聲道:“我同兄弟昨日吃了些酒 ,這才睡了幾個時辰,勿要饒了他們清夢了。”
“那這吃食,我一會兒再端上來吧。”
楚文州低頭一看,恰恰好好,都是赫連岐不喜歡的,于是他微笑着婉拒了,“吃食就不必了,我到時自去買些,不勞費心了。”
赫連岐的眉頭不自覺的放下了,聽着那個叫沈雁的說話,并不覺得煩躁。過了會兒,睡意上湧,索性直接閉上了眼。
楚文州站在門外,心裡默念,千萬别真把人給吵醒了。
赫連岐睡眠淺,多夢,又愛失眠隻有喝了酒時,才稍微好些,不然僅出于拉近關系的考慮,不至于他費勁心思搞來德全樓的“一杯無”。
眼看日上三竿,赫連岐剛悠悠轉醒。
沈雁就那麼恰好的推門而入,手裡拎着幾個油紙包,印着好幾塊被深色的油漬。
見狀赫連岐幾不可察的又皺起了眉,可是他那點兒殘存的理智又告誡他,不要不識好歹。
楚文州見他醒了,不自覺的笑了笑,“看來我來的正好。”
“嗯。”
楚文州見他氣壓有點兒低,順着他的心下暗笑,以為他是因為沒睡好。
等他把手中東西擱在桌子上時,側頭一看,赫連岐正不滿的看着桌子上的油紙包。
他略一勾唇,“我剛在街上路過有賣杏脯,蜜餌,還有髓餅,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都帶了些。”
“夏時悶熱,我想着你昨日飲了酒,可能吃不下東西,于是借客棧的小廚房做了些粥,正在放涼,還得有一會兒。對了,還有些梅醬,不知道你愛不愛吃,我一會兒一并拿上來。”
楚文州說完後,看着赫連岐已然擡起了嘴角,心下一喜,果真得了個,“如此,那就多謝了。”
“這是哪裡的話,你我既然相識,就算朋友了,對朋友,哪有什麼謝不謝的。”
赫連岐心裡一陣奇怪,這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跟之前如出一轍。
于是他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雖勉強可以稱得上是朋友,該謝的還是要謝的。”
楚文州輕聲“嗯”了一聲,眼見氣氛安靜下來,被所有人遺忘在角落的李三,從隔間裡走了出來,一邊伸懶腰一邊打着哈欠,“早啊!”
“不早了。”
楚文州眼見赫連岐無比自然的嗆了他一句,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先下樓,看看吃食涼好了沒有。”
“吃食?謝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