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欣喜,他想了一會兒,本來打算稍作休整,再次出發,卻瞥見自己幾個手下,人手拎着一條翻白眼的魚,嚷嚷着要吃烤魚,他心念一動,抓過其中一個,問道:“你們在哪裡抓的魚?”
幾人指了指某個方位,含糊道:“就在那邊,水哇哇清。”
赫連岐點了點頭,順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等他蹲在溪邊灌滿了水囊的時候,一隻魚蹦出來,在陽光下鱗片閃着光,“砰”的一聲,濺了他一身水之後随機潇灑而去。
赫連岐抹了把臉,笑道怪不得一個兩個的都跟魚杠上了,看着水下清澈動人,那條大魚一直在他近前遊動,他也起了興緻,解下身上的盔甲,一紮下擺,趟進了水裡。
那條魚實在是狡猾無比,渾身滑膩膩的,剛碰到,就一甩尾巴,大搖大擺的遊走了。
“吓!今天我非得抓住你不可!”赫連岐站起來,撸起袖子,想當年他也是下河上樹的一把好手,不可能被一條魚白白戲弄。看着那條魚順着溪流往下,赫連岐也不管自己水性一般了,跟了上去。
水往下流,赫連岐身處其中,覺得水流越來越緩,心裡估摸着許是快到了目的地,那條魚似乎是累了,越遊越慢,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溫一下子冷了下來,猛然撲來的冷水,讓赫連岐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忙探出水面,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跟着那條破魚一下子遊到了下遊的深譚裡。
潭水說不上來有多深,肉眼看過去,有段肉眼可見的顔色暗了下來,他心下一緊,忙找了個岸邊爬了上來。
一遍不斷地在心裡警告自己,不可以意氣用事。
可等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濕哒哒的衣服,就這麼空着手回去,免不了挨一番打趣。
這麼一糾結,一多想,赫連岐的目光就落到了不遠處岸邊的一團白色物體上,正鋪在草地上,格外顯眼。
是一條白色的綢緞絲帶,上面還用金線橫繡着祥雲紋,一猜就知道是誰的程度。
早年間,某人從來不好好的梳頭,披頭散發的就來找他一起讀書,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單方面的來騷擾他,毛茸茸的頭發,就這麼炸着,蹭他的臉,他看不過眼,就把人推開。
某人就開始得寸進尺,要用他的梳子,進而假裝自己梳不好,都是身邊人梳,纏着他給他束發。
那時候,對方遞過來的就是像這樣的一條發帶。
赫連岐盯着手心裡圈起來的發帶,上面散發着瑩潤的光澤,讓他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想到了,當對方坐着時,它不安分的從身後的頭發中滑落下來的場面。
他本來覺得好笑,順手收了起來。
就這麼走了半路,才猛然想到:按楚衡的性子,不可能就讓它丢在這裡。
他去而複返,果然從地上發現了有拖擦過的痕迹,草都被壓塌了,仔細一看,處處都流露出不對勁。
他飛奔回營地,翻身上馬,李三撞見他,忙喊着:“侯爺?侯爺你去幹什麼?!”
赫連岐從腰間拔出了他的劍,吩咐道:“三,叫幾個會武功的,跟我走!”
“是!”
李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樣子很緊急,毫不含糊的就應下了。
赫連岐卻遲遲不動,臉色突然難看起來,李三忙上前去扶他,試探道:“侯爺?”
赫連岐趴在馬上緩了一會兒,然後茫然的直起身,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劍,又看了看李三,皺了皺眉,“你在這裡幹什麼?”
李三見他眼下又開始發青,心道不好,“那個侯爺,你還記得你剛才要去幹什麼嗎?”
赫連岐笑了,“李副官,你在質疑我?”
李三猛搖頭,“下官不敢。”
無奈的李三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自家老侯爺保佑,别真的忘記什麼要緊事,等恢複過來,少不得又來找他的麻煩。
等人走了,腦殼空空的赫連岐收回劍,想了一會兒,發現确實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自己之前好像很着急,那應該對“自己”來講的話,是好事無疑了。
誰料半夜裡睡不着,一臉茫然的環顧四周,他們一路上相當順利,連個山匪都沒碰見,為什麼總覺得心懸在半空中。
月色順着營帳的縫隙流到他的腳下,他起身,一條綢帶從懷裡飄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