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雞蛋羹。”
“好嘞。”
“還要喝小米粥。”
“OK。”
“重來,我要喝你煲的湯。”
“可以啊。”
“不是很麻煩嘛?”
沈灼每次煲湯,不下兩個小時。
“千金難買我們蘇總高興。不過是煲個湯而已。”
“我開玩笑的,喝小米粥就可以了。”
“真的嗎?”
“真的。”
沈灼盯着他不說話,盯的他心裡發虛。
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吧,我是想喝你煲的湯。”
沈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很開心,開心的沖上來親了他好幾口,他每天哪來的這麼多開心的事?
奇怪的人……值得被寫進觀察手記裡好好研究研究。
蘇京墨一向效率高,說寫就寫。
還為此特地買了個很好看的本子。
在扉頁上鄭重其事地寫下了幾個大字。
該寫些什麼呢?
貌似想寫的太多,又貌似沒什麼好寫的。
于是蘇京墨決定從客觀事實開始寫。
這一寫起來,就有些滔滔不絕了。
其實有很多事情,沈灼不知道,他也沒打算說。
不過,如果,被寫進裡面,就算哪天被主人公發現了,也不關他的事。
距離他第一次做那個夢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了(沒錯,他定性成了一個噩夢)。
夢裡的沈灼是個十足的小人,壞的要死,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所以兩年前,蘇京墨的第一反應是要把那個沈灼給扔進大海裡喂鲨魚。
但是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則。
蘇京墨回國之後,再三思考,還是決定給即将被處死的人一個機會。
看他是不是真的跟自己夢裡一樣。
于是他根據自己已知的信息開始找人。
現在的他……應該在廠裡打螺絲。
結果跑了好幾個電子廠的蘇京墨,沒找到人。
難道是出了差錯?
他開着車,腦袋裡一團漿糊,想得太多,就容易發生意外。
他不小心撞上了輛車。
從他的視角看是這樣的。
他得賠錢了。
賠錢的數額根據受害人的傷勢和情況而定。
他追尾,全責。
賠就賠吧。
反正他有錢。
意識模糊不清的狀況下,有股溫熱的東西流下來,他一摸,看了會兒自己手裡的殷紅的血,後知後覺到,原來自己也受傷了。
于是他伸手想去揪自己的口罩,憋得慌。
就在這時,沈灼從天而降。
大喊着“我是醫生!”沖破人群而來。
天降神兵一樣。
打開了他的車門,把他從車裡拖了出來。
天好藍。
他努力瞪大雙眼,想要看清這張熟悉的臉,可惜陽光太刺眼。
他被推上救護車的時候,隻來得看清了了他脖子上挂的工作證。
沈灼……
哪個沈灼?
怎麼當起了醫生?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于是蘇京墨很迅速的就排查到了他所在的醫院。
好幾次打着治病的名頭,路過他的診室。
“喂!你走路能不能看一下啊!”
又不小心撞到了人,是個年輕小護士。
“好了,你先去忙,這裡交給我。”
又是他。
那個沈醫生。
沈灼拉開小護士,蹲在地上開始撿散落在地的材料,手骨節分明,指甲剪得很幹淨。
邊撿還邊跟他說話,“您别介意,院裡新來的小姑娘,性子急了些,這些材料又急着要……您剛才沒撞疼吧?”
沈醫生戴了個銀框眼睛,戴着口罩,但能看出來,他說這些的時候,是笑着的。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
“什麼?”
“沒什麼,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把自己手裡的那一疊遞給對方,沈醫生伸手接過來,略微理了理,“好了,那我先走了?我是心内科的沈灼,有事可以在找我。”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了,隻記得當時是個久違的好天氣。
……
後來,就是他從周圍人的口中不斷的聽說沈灼。
他知道了了一些跟他的夢裡截然相反的事情。
原來,他的高中沒那麼無趣。
原來,他那時候就認識沈醫生了。
原來,他認識的沈灼,不是壞人。
為了确認,他派人把沈醫生的生平查了個幹幹淨淨。
厚厚的一沓,就放在他的桌子上。
裡面關于他的東西,被抹得幹幹淨淨。他們的那兩年,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他不死心,打電話給舊識。
舊識單方面跟他不太熟。
他才知道,他和沈灼,原來曾經不僅僅是同學,是同桌,還是戀人(打個問号)。
他是個很嚴謹的人,為了這點兒疑問,找了無數個人。
卻都沒有确切的答案。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關系不一般,但又沒有人可以笃定的告訴他真相。
于是,他精心策劃了他們的重逢。
闊别十年之久。他們之間還是原樣嗎?
沈醫生還是老樣子,每次見他,總是在加班。
他很開心。
沈灼還是老樣子。
沒錯,這次他真的想起來了。在關了對方将近一個月之後。
有點兒心虛。
但更多的是慶幸,慶幸,此沈灼非彼沈灼。
壞沈灼帶給他的情感,被歲月沖淡了,留下的隻有對沈醫生的愛恨而已。
他終于明白,隻有靠近沈灼才靠近幸福。
沈灼不再是困住他的噩夢,而是此生唯一的初戀。
蘇京墨在本子上寫下這段話,随即再次合上了本子。
難得的休假,讓他們久違的能夠長時間膩在一起。
他們跟所有的普通小情侶一樣,逛超市,一起壓馬路,一起看電影,腦袋湊在一起抓娃娃。
“你幼不幼稚。”
沈灼一手一個娃娃,看了看,并且直接送到他的眼前,“哪裡幼稚了,多可愛啊!”
沈灼一路上叽叽喳喳,熱情洋溢,倒着走路。
從來不看路。
“小心!”
沈灼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陣風呼嘯而過,一輛小電動車“唰”的一下飛了過去。
他剛站穩,沈灼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絮絮叨叨,“你怎麼不看路呢,撞到怎麼辦?還好我眼疾手快,反應靈敏,英勇無比,刷的一下就給你扽過來了。”
過了會,沈灼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
“蘇京墨小同志,沒有我你該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這世界上是沒有人離了另一個人活不下去的,傻子除外。
這一直是蘇京墨的信條。
直到,沈灼跟他說,我的心髒隻比你多跳動一刻。
原來傻子就在他眼前了。
“哎!前面我沒看錯的話,是不是有個買紅薯的老爺爺!”
“現在天這麼冷,我們去買兩個回來吧!”
沈灼不等他反應,就拉住了他的手。
在這麼多人的大街上公然拉手會不會不太好?
他是個臉皮薄的人,總有顧慮。
有人絲毫不覺得有問題,熱乎乎的手掌把他攥得緊緊的。
他突然想起來,對方曾經說過,永遠不放手,怕他有朝一日跑掉。
他心裡明白是真的。
沈醫生其實失眠很嚴重。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有時候,沈醫生坐在陽台上發呆,他就坐在床邊抽煙。
他一直以為,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是,後來,沈醫生發現了這一情況,再也沒半夜偷偷跑到陽台上去過。
據沈醫生本人所言,是因為煙很難戒,而且對身體不好。
耳邊的風聲很大,卻又掩蓋不住劇烈跳動的心髒聲。
風吹起了沈灼的大衣後擺,蘇京墨被他拉着,兩人在陽光下奔跑。
一如往昔。
沈醫生,沈灼,我的沈灼,數十年如一日的少年意氣。
倘若愛真的是迷信,那麼他願意永遠偏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