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衆人眼睜睜的看着,平日裡同太子最合不來的赫連岐,二話不說直接翻身上馬,其間給了一個眼神,衆人還在發愣,副官就心領神會,馬上去召集人馬。
縣尹也反應了過來,忙催促着把縣裡的守衛叫來,等人到齊了,赫連岐已經策馬狂奔不見人影了。
等人走了,年邁的縣尹腿軟倒地,被身邊人扶起來,“大人,你沒事兒吧?”
縣尹呆呆的望着遠方,“你說,太子殿下出了事,我這官職還保的住嗎?”
“大人,别管那些有的沒的了,你的項上人頭能保住就不錯了。”
扶着縣尹的小吏實話實說。
縣尹頓覺無力,兩腿一蹬,直接暈了過去。
等一衆人浩浩蕩蕩的回來之時,縣尹已經醒了,他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等着迎接太子殿下,可是結果卻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從隊頭看到隊尾,沒有一人是太子。
縣尹兩眼一黑,差點兒又要暈過去。從馬上下來的赫連岐微微施力,拖住了他的後背,“大人,太子殿下現在下落不明,可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呀。”
眼下之意是,你的好日子即将到頭了。
“我已修書一封各自送去了王都和江州刺史處,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找到太子殿下為先。”
這句的意思是,馬上就有各路人馬要來問他的罪了。
……
一疊奏折被掀翻在地,凄慘的躺在光滑的石闆地面上,映照出下官的無措,以及上首梁王盛怒的臉,他質問左右,“怎麼回事?太子的暗衛呢!這麼多人怎麼還能叫山匪抓去了?!”
跪在地下的正是暗衛統領,“回……回陛下,上一次太子緊足之時,暗衛就,就被派遣至别處了。”
“那侍衛呢?他身邊那麼多人就沒個頂用的!”
“回陛下,當時人手緊缺,所以随行的,隻是些身強體壯的普通人……”
真實的原因是,他們以為太子失勢,懶得調派人手,随意敷衍了兩下,勉強湊夠了人手。再者,太子的儀仗,一到江州就會有人來接,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少給朕胡扯!”梁王怒極反笑,“去!把操辦這件事的人都給朕叫來,朕今天必治他們一個罪!”
“是!”
眼下殿内隻剩下了兩個人,梁王看見他在那裡跪着就心煩,“你給朕滾出去。”
“是,臣告退。”
等殿内重歸寂靜,梁王随手拿起茶喝了一口,“呸!什麼破茶葉,這麼難喝!周福海!”
周福海揣着手從殿外進來,劈頭蓋臉的挨了一頓罵,“帶上這個破茶葉一起滾蛋!”
周福海收起桌上的茶具,趕緊告退。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心情不好,畢竟收到江州傳來的書信至今,東宮太子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此事雖然陛下下令不許人知曉,可是總有各式各樣的渠道傳播。
知道的人,或喜或悲。
二皇子楚承安得知這個消息,高興的連飯都多吃了兩碗。
混蛋太子終于要完蛋了,要是死了就更好了,太子就輪到他做了。
反觀鳳儀宮内,上下都靜悄悄的,德妃剛剛來過,明面上勸她想開一點兒,實則話裡話外都在嘲諷她,宇文皇後也懶得給她什麼好臉色。
随意打發她走了,這才斜靠在貴妃椅上,讓月姑姑給她揉着太陽穴。
“娘娘,這樣有好一些嗎?”
宇文皇後擡手覆在月姑姑手上,把她的手牽了下來,月姑姑彎下腰和她對視,
“月姑姑,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宇文皇後語氣沮喪,頭輕輕地靠在月姑姑身上,“皇帝有意扶持高相國來牽制叔父他們,先皇後的胞弟如今風頭正盛,我的皇兒年少早夭,如今衡兒又下落不明,消息全無,我該怎麼辦呢……”
“娘娘——你是皇後,皇後總是有對策的。”
月姑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個遲遲長不大的孩子。
“月姑姑,”宇文皇後輕輕的把頭靠在月姑姑懷裡,又在觸碰到對方的神色時,猛然清醒過來,拿出了皇後的儀态,“你說的對,本宮是皇後,隻要治理好後宮,總歸不會出什麼大亂子。本宮得撐起來,撐着等衡兒回來。”
月姑姑臉上是一片欣慰,“娘娘能這麼想就很好。”
“你好久沒有叫過我小姐了。”宇文皇後突然說。
“娘娘又說笑,你已經出閣多年了。”
宇文皇後垂下眼,雙手搭在膝上,發了一會兒愣,半晌,神色不耐地揮了揮手,“你先退下,本宮自己靜一靜。”
月姑姑樂于看見她這副樣子,于是欣然退下。
宇文皇後看在眼裡,卻失去了計較的力氣,雙目呆滞,渾身氣力都像被抽走了似的,勉強直起的身子又癱了回去。
她的一生都被埋葬在這裡了。
宇文皇後拔下自己發間的金簪,使勁握住,直至自己的手掌心鮮血淋漓,才緩緩松了勁,金钗滾落在地,在寂靜的大殿發出一陣無助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