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行,十分充足的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林大人特派了諸多侍衛來保護楚文州。但是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楚文州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一路上不斷地招來了許多過來乞讨得的,人少倒還好,人一多,侍衛們焦頭爛額,一時之間顧不上,有些膽子大的難民竟然直接爬上了馬車,拽着橫欄,把馬車拖停。
“放肆!快來人,把那幾個人給我拖下來!”
侍衛們猝不及防看到這場面,吓得冷汗都下來了,忙放下手頭的事,撤到後面去,一路上,他們都避免刀劍傷人,但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彼此都默契的拔出了劍,圍成一個圈,那些難民雖然餓壞了,但是還是被吓退了幾步。
楚文州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裡五味雜陳,如此諸多難民都想往武城奔,但是眼下這個情況,不是開城門放人進去這麼簡單的。難民一多,人多口雜,難免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處理不好,後患無窮。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等死。
情況勉強被控制下來,楚文州路過他們時,略微掀開車簾,路的兩側都是些神色麻木的難民,眼神空洞,露出的手臂跟枯枝一樣了無生機,身上沾滿了泥土。
楚文州放下簾子,側頭看了看自己周圍,車廂内部繪制着祥雲紋飾,朱紅色的背景,垂下來的絲綢,邊上上墜金銀飾片,車簾上的流蘇是由細密的珠子串起來的。
他平心而論,自認當不起太子這個位置。
不是真英雄,怎的配享萬民供奉。
楚文州緩緩攥起手,在心裡反複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個遊戲世界,都是虛拟的,不要投入過多感情。
身下的毯子上有長長的絨毛,摸起來柔軟無比,木質的扶手上面鑲嵌着的紅色寶石在這狹小的車廂裡黯然失色,龍涎香的特有味道萦繞鼻尖,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車轍碾過的泥濘土地聲音,車外的動靜,一張張真實而生動的臉。
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透過指縫,車簾上垂下的流蘇丁丁零零地晃個不停。
“楚文州”可悲就可悲在,他永遠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沒付出代價就得到的一切,東西是,愛也是。
在垃圾星奮鬥多年,摸黑讀書,跑去黑市打拳掙錢,掙學費,一路考進最好的機甲學院,這一切都是他憑自己努力得來的。做任務也是這樣,他先愛了,然後才想得到愛。
車程很短,不過兩日就到了地方,楚文州的馬車駛過混亂的街道,最終被一群人簇擁着下車,“楚文州”于是又成為了那個楚文州,他下巴微擡,對于這樣的陣仗表達了不滿。
官員們怕他發難,忙着吹捧他,經曆一番磨難,他們可都看出太子殿下是闆上釘釘的繼承人,未來的梁國皇帝,不敢怠慢,但是實在是榨不出百姓的任何油水了,隻能連連抱歉,先穩住這位太子殿下。
“林大人呢?”楚文州環視四周,突然開口問。
“回殿下,林大人去忙着實地考察災情去了,還沒……”回話的人是林大人身邊的手下。
楚文州打斷他,“少廢話,讓他得空了過來見我。”
“是。”
等楚文州走了,幾個留在原地的人不免竊竊私語,言語間都是不屑,“要我說,這麼謹慎做什麼,朝廷上有高相國在,就算他要發難,總得稍微顧忌一下。”
“不管怎麼說,收斂些吧,讓他抓住把柄,高大人那裡你有辦法交代嗎?”
“白大人說的有理。”
白盛,年紀輕輕就坐到了河陽郡一把手的位置,自然不是吃幹飯的,他總隐隐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楚文州一到地方,盡顯太子的仗勢欺人,無緣無故的就有幾個官員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惹惱了他,就統統被拉下去打闆子了,一時之間,這些官員們未免不怨聲載道。
他們合計來合計去,覺得可能楚文州是在報當年之仇,于是就由白盛牽頭,在靜心湖設宴,請太子殿下賞光一覽,作為他們示好的信号。
太子殿下沒說不來,但是也沒說一定要來,早早就到的諸多人等了又等,餐端下去熱了又熱,跳舞的舞女們捧着衣服跳了一場又被白大人先趕了下去。
“大人,你說他要是不來,好歹給我句準話呀!就讓我們在這裡幹等着算什麼道理。”
白盛略微擡手,“諸位稍安勿躁,再等一等。相信太子殿下看在諸位的面子上總是會來的。”
等來等去,林大人都到了。
“大人,近日安好。”
林大人扶起白盛,徑直走向主位,端起茶壺猛灌了一壺,“别提了!亂七八糟的事情忙得我心煩。”
在座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知道林大人是為了治水的事情煩憂,“林大人,這也急不得,這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
“少提!我那個法子絕妙!要是不快點兒趕工,多做一日是一日,我這心裡啊,不舒坦!”
林大人性格豪邁,有什麼說什麼,心直口快,反而讓這群老狐狸坐立不安,畢竟他們可算是在這兒待了好幾個時辰了。
倒是白盛,給林大人重新沏了壺茶,“心急吃不上熱豆腐,林大人怎麼忙也得顧念自己的身體才是,要不然工程沒大人監督,指不定得幹成個什麼樣子呢。”
“害!話是這麼說……對了!殿下呢?怎麼不見殿下人,你看我這,”粗枝大葉的林大人眼下才想起,還有個殿下沒到場,好在他隻是心大,沒亂吃一通。
“太子殿下到!”
衆人紛紛從座位上起身,走出來,林大人也不止住了話頭,走到近前,随衆人一起行禮,“見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