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在他面前被狠狠的關上,書生被推倒在地上,正砸在地上的水坑裡,他狼狽的趴在地上,把自己的東西撿起來,都沾上了水,他那袖子去擦,卻越擦越濕。努力了半天,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還是繼續科舉,總會考上的。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遠處就傳來陣陣馬蹄聲,他回頭,燈籠的光将他整個人都照亮了,他瞪大雙眼,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儀仗。
他愣在原地,被遠遠跑過來的侍從拉着跪下,“你這人,愣在這幹什麼,見到太子殿下也不下跪!”
太子殿下……
儀仗在他面前駛過,雨聲伴着車轍聲,馬車的車簾被風吹起,掀起一角,露出裡面人的一些面目,隻是一點兒,就足以驚得他當場呆住,遲遲沒有低下頭。
他跪在一側,用衣服遮住懷裡的圖紙,雨鋪天蓋地的傾斜而下,凍得遍體生寒。
不知過了多久,雨突然不再落在自己身上了,他擡起頭,是剛才的那個侍從,舉着傘遮住了雨。
“殿下說要見你。”
“什麼?”
他難以置信的從地上起來,那随從卻不願多言,“随我來。”
于是他被領着進了林府,一路暢通無阻,無人敢攔,書生左顧右盼,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你且稍等,殿下在同林大人議事。”
随即,幾個侍從出現,領着他換了身衣服,幹淨清爽的衣物穿在身上,書生還是沒回過神來,他瞥見自己擱置在一側的書卷,被拿走之後又換了回來。已然被人仔細擦過了。
像做夢一般,這是為什麼?
狂風大作,江上的水翻湧着,醞釀着一場風暴。
楚文州突然造訪,打了林府上上下下一個措手不及。
林大人坐在下首,坐立不安,“殿下……”
“林大人,現在找人去告訴各家各戶,躲到高處去,避災。”
聽清最後兩個字,林大人不由的渾身一顫,“殿下此話是什麼意思?質疑下臣嗎?!”
楚文州沒說話,隻是吩咐下人把剛才拿來的圖紙遞給他,“林大人先别着急,仔細看看這個。”
林大人不以為然,卻還是打開看了一看,越看越心驚,“殿下!這是哪裡來的?”
“這這這……”
“快去吧。”楚文州見他神色恍然大悟,就知道他算是明白過來了其中關竅。
“是。”林大人心中的那點兒不安在此刻終于找到了源頭,原來原來……是朝廷一開始的圖紙就出了問題,這這樣的水利,面對水患,存在不小的風險,倒還是這份粗略的圖紙啟發了他,要不然他恐怕眼下還意識不到問題出現在哪裡。
眼下也顧不得追問,就趕緊去按照楚文州的吩咐去做了,若是真是出了問題,那這場雨很有可能會跟上次一樣,發生同樣的悲劇,江州不能再有第二次水患了。
楚文州等他走了,把那圖紙重新卷起來,吩咐身邊人把這個重新送回去。
林府已然陷入了一片無聲的嘈雜之中,太子殿下突然造訪,自家老爺帶着人,衣服沒穿好就蹿了出去,殿下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不知道去做什麼,林府上下都被這一股無言的恐懼給籠罩在内。
書生也被一起給帶走了,尚處于一種蒙圈的狀态之中。
林大人一到衙門,就把所有人都召集了來,開始分工,起先幾位同在衙門任職的官員壓根就沒把林大人的話放在心上,大半夜下着雨就把人薅起來,心裡難免有怨言。
“我說林大人呢,我們幾位都上了年紀,經不起這種折騰,不是不一定有事嘛!”
林大人在那邊領着人都快出發了,聽見這句,當即就火了,“你一大把年紀了,能不能少說這種屁話!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
“林大人氣性怎麼這麼大,”那位老臣嘟囔着,有些下不來台。
白盛見狀擠上前,把人給拉開了,“林大人别生氣,我們這就去忙正事,隻是……這平白無故的,萬一百姓們不相信怎麼辦?畢竟這水利是剛修的,且江州的雨季已經過了,這場雨……還不一定能下多大呢。”
林大人聽此怒氣也漸漸平息下來,仔細想了想不是沒有道理,這天,這雨,已經出現了漸息的态勢,說不準馬上就要停了。
“白大人,我們賭不起這一點點的可能性。”
林大人歎了口氣,“就算是無用功,做了,最起碼問心無愧。”
“可是林大人,你這樣未嘗不是在折騰百姓呢,到時候搞得人心惶惶,不再信任朝廷,到時候該怎麼交代?”
林大人這一猶豫,就聽見一身嘈雜聲,他頓了頓,問白盛:“怎麼回事?”
白盛面露難色,遲遲不語。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議事堂内響起,“還請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