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新聞大新聞!”猴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氣喘籲籲地說道:“大新聞啊大新聞……你們……你們絕對不會知道……我剛才聽到了什麼。”
班裡不少人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瞿聞書催促道:“别賣你那個關子了,快說啊,什麼新聞?”
猴子正好是從後門進來的,他扶着莫塵的桌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容……容我休息一下……你們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快跑死了……”
由于他擁有唯一的情報,其他人隻好抓耳撓腮地等着,不能拿他怎麼辦。
猴子終于緩過來了,他捂着胸口長舒一口氣,說道:“我剛才從老于辦公室回來,他們那邊已經炸開鍋了,我趁亂偷聽到了不少事情。”
猴子:“他們說,接到舉報說有人在報告廳附近虐貓。”
猴子:“不知道那隻貓是怎麼跑進來的,也有可能是被人抓進來的,反正被舉報的是三中的學生,而且我聽說還是我們年級的。”
莫塵突然感覺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鳴叫,其他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攥着貓糧罐子的指節泛出青白,強忍着胃裡翻湧的苦澀和幹嘔的感覺。
瞿聞書:“會不會是你記錯了?不太可能吧……”
猴子:“不會記錯不會記錯,我聽得清清楚楚,老于正在給黃主任打電話,幾個副校長一邊在找人,一邊在讨論怎麼解決這件事。”
猴子:“他們說這次的事三中占很大一部分責任,是門衛的疏忽才讓貓咪跑進學校,所以肯定會給一個交代。”
猴子:“更别提虐貓的人還是三中的學生,現在人還沒找到,我感覺校長們這幾天有的忙了。”
大新聞說完,他擡腳想要回自己座位,但是突然被拉住了衣服。
隻見平日裡一向開朗愛笑的莫塵此刻雙眼通紅,聲音低啞地問道:“什麼時候?哪隻貓?長什麼樣?”
猴子從沒見過他這樣,竟有些驚恐地往後退,可是對方抓得死緊,他逃不掉,咽了咽口水後硬着頭皮說道:“我不知道啊,好像是一隻白的?我不能确定,我已經把聽到的都說出來了……”
下一秒莫塵就跑了出去,猴子心有餘悸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把我吃了呢……”
莫塵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報告廳那邊,顫抖着手撥開每一片草叢,什麼也沒發現。
他像是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整個晚自習都低頭握着筆,卻一個字也沒寫。
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緒,安靜到可怕。
路燈灑下來的白光清冷又孤傲,至少在這一段旅途是明亮的。
燈下的人一步一頓地走着,停下腳步,在一盞壞掉的路燈下站了很久,黑暗似乎正在慢慢吞噬他,剛才的光亮沒有留在他的身上,一點點都沒有。
聽見玄關的動靜,陸和蓉轉頭看向那個身影,開口說了自從冷暴力以來的第一句話:“不是讓你一下晚自習就立馬回來嗎?為什麼又晚了五分鐘?”
沒得到任何回答,陸和蓉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她覺得自己主動開口說話已經很好了,但沒有立刻指責,而是說道:“我想過了,鑒于你上次考得那麼差,所以你以後列一個時間表,我會在你放學後監督你執行,直到你睡覺閉眼我再離開。”
陸和蓉:“還有你出去跟同學玩的頻率太高,以後都不準了,你就給我在家裡學習。”
久久未見應答,陸和蓉正想要發怒,一擡眸結果看見莫塵一直低着頭,一滴淚從他下巴掉落。
陸和蓉頓時啞了火,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塵,陸和蓉數不清有多少年沒見過他哭了。
“媽,我累了。”
“從小到大,外婆不停地在跟我說,說你為我吃了很多苦,讓我一定要體諒你的脾氣,一定要聽你的話。”
“可我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滿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我盡量聽你的話,所有事情都按照你的指令來,可你還是不滿意。”
“我不愛吃辣,你偏要逼我吃。”
“你把我的新年紅包給了别人。”
“兩次離婚,你都不打算告訴我。”
“你一直在把我往外推。”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愛我完全是因為我是你兒子,而不是因為我是莫塵,你沒有辦法,我也沒有。”
“如果有一個更聽你話、成績更好的人做你的孩子,你肯定會更愛他。”
“媽,對不起,是我不知道怎麼做你的兒子,是我沒有達到你的預期。”
壓抑多年的情緒終于爆發,每一句話都刺在兩個人的心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陸和蓉瞳孔驟然放大,驚恐地看着莫塵,嘴唇顫抖,此刻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塵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些話。
每次陸和蓉罵他的時候,他最多就是默默忍受着,很少去反駁,一下子就忍了十七年。
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少年不是她的提線木偶。
“媽,我這幾天又夢到那個人了,他躺在血泊中,招手喊我一起去。”
“我壓力太大了,太累了。”
莫塵微微擡頭,看向了窗外的黑夜。
他發現人在精神最崩潰的時候,竟然比往常還要平靜。
碎掉的玻璃怎麼也拼不起來,一片片踩在腳底下,鮮血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