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操控還是磨練,什麼用意你自己心裡清楚,不用跟我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什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宋嶼不信這個,在父親手底下工作那是吃得苦中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宋遠征打壓的意圖很明顯,他也不是個傻子。
此刻宋嶼也懶得去翻前塵往事,他開門見山道:“就算想聯姻也是先斬後奏,這是也就你能幹得出來。”
像是在陳述一件事的事實,而不是在控訴。
宋遠征沉默半晌,理直氣壯地安排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明天晚上六點,到天香樓,不許遲到。”
見對面沒有回應,他嚴肅道:“你聽到沒有?”
宋嶼冷笑:“我連拒絕的權力都沒有嗎。”
宋遠征沉默片刻:“你還想拒絕什麼?三年前你公然說你是同性戀,我忍了,你跑出去自己單幹,我也忍了,現在給你找個門當戶對,又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有情誼的,我不是沒有為你考慮。”
“從小打到大的情誼?”宋嶼氣笑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喜歡他。”
“宋遠征,你想聯姻可以,你自己結,别拉上我。”
說完,他挂斷電話,直接關機。
酒意上頭,人做的是往往都是不理智的,今天這番話,宋嶼承認有不理智的成分,但能怼到宋遠征,郁悶的心情總算好了點。
他跟宋遠征惡劣的父子關系還要追溯到小時候,宋遠征在他四歲的時候離婚,剛記事的宋嶼每天被灌輸的都是吵架的畫面,年紀尚小的宋嶼什麼也做不了,無力地看着爸媽的關系惡化,害怕時,一個人躲在被子裡發抖。
直到有一天,媽媽搬出了别墅。
爸爸說:“小嶼,爸爸會陪你長大的。”
但他并沒有做到。
宋總很忙,宋嶼每天早上被保姆送到幼兒園,晚上又被送回家,像操控木偶一樣,給他吃飯、洗澡、睡覺,常常好幾個月都見不到父親。
他跟幼兒園的小朋友也不合群,後來等到了媽媽的出現,帶着他回到了老家。
也是那時,宋嶼第一次見到裴言之。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洗手間離樓梯口很近,宋嶼一拐就到了,鏡子映射出他醉紅的眼角,染得旁邊那原本不起眼的淚痣都有些泛紅。
他眸色半斂,并不想看到這樣的自己。
好像誰都可以欺負。
他走進男廁,剛拉下拉鍊,就注意到旁邊那人手上的表格外熟悉。
百達翡麗大師級弦音。
三江市誰能把市中心一套房帶手上,宋嶼腦海裡隻有一個人。
他視線上移,就看到裴言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宋總,你靠老二認人的?”
“......”
宋嶼白了他一眼:“誰認識你家老二。”
“那你剛剛盯着它看。”
裴言之整理好着裝。
“我是在看誰戴這麼騷包的表。”
見到裴言之,跟見鬼也沒什麼區别了,本來還想上個廁所,現在連尿意都沒了,宋嶼拉上褲鍊,轉身想走。
裴言之跟在身後,“你喝醉了。”
宋嶼:“沒有。”
裴言之:“我送你回去吧。”
宋嶼:“不要。”
裴言之:“那你送我回去。”
宋嶼:“......”
他停下腳步,回頭沉着臉說道:“裴言之你有完沒完?”
電梯到了,裴言之也不多說什麼,拽着宋嶼的手就走了進去,一路拽到了地下停車場,把人丢進了車裡。
醉酒已經夠折磨人了,宋嶼也懶得抵抗,任由裴言之腦袋伸過來給他系上安全帶。
裴言之:“你家住哪?”
“映江府32幢二單元。”
宋嶼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有免費的司機不用,非要跑去花錢打車。
裴言之靜默了會:“門牌号呢?”
宋嶼側眼看過去:“知道這麼清楚做什麼,我還沒醉到自己上不了樓的地步。”
他不想讓别人知道自己的住處,就像有個獨處的秘密基地被迫讓人知道,說不準他還會三天兩天的光顧打擾。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一旦養成就會抵觸改變。
可裴言之不依不饒:“不告訴我你就下車,自己打車回去,我不當司機。”
宋嶼也不跟他犟,直接伸手去拉車門。
裴言之立馬改口:“坐好,送你回去。”
宋嶼又端正地坐回去,隻不過裴言之靠過來的時候,身上的味道難免飄到了他的鼻間,簡單的沐浴露清香,煞是好聞。
就是距離太近了,宋嶼擡手往外推了推。
“你身上太臭了。”
安全帶落鎖,裴言之坐回駕駛座,“誰身上一股酒臭味,還好意思說我。”
“你把新項目給我,我就用不着喝了。”
裴言之哼聲道:“你喝酒找的又不是我,還要什麼新項目,不給。”
宋嶼:......滾吧。
他也是随口一說,裴言之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
宋嶼支着腦袋看裴言之,車輛飛馳,路燈接連打過他的臉龐,利落的下颌線忽明忽暗。
老天爺是眷顧他的,給了優渥的成長環境,英俊的外表,以及聰明的腦子,才養得他這麼嚣張的個性,真是越想越看他不順眼。
他定了定心神,往車窗外看去,鱗次栉比的高樓跟走馬燈似的,大片樓層亮着燈。
等紅綠燈的間隙,裴言之往副駕看去,盯着那個後腦勺看出了花,竟覺得他現在有點落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言之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再陪我喝一次,這個項目就給你。”
宋嶼倒是沒料到還會有這茬,“你不是都内定了嗎?”
裴言之不屑地說:“内定又怎麼樣,我想改就改了,怎麼,他還能打死我不成。”
這作風很裴言之......
“就他們那個效果圖,連預期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大概率是直接套的圖,做出這種垃圾給我看,還不容許我換人了?這可是商場,不是過家家。”
更何況晉銳走的是董事會的關系,那些個都是年長的老古董,就算裴言之如今掌權,也得給點面子,這才沒有明面拒絕。
但工作上的事,他眼裡容不得沙子,不行就是不行,天王老子來了,這設計也過不了關。
沒有禦山,也不會是晉銳。
裴言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問:“不對,你怎麼知道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