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趙翎出乎意料地接到一個來電——

是郭可意。

這麼晚了，她怎麼會突然來電？

電話接通，趙翎還沒說話，郭可意先聲奪人：

“趙老師，都快三點了，你怎麼還沒睡！我要譴責你！”

“……姐，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趙翎的聲音聽起來像無奈。

“……”郭可意安靜了一會兒，“所以你在幹什麼？”

這聲音，自知理虧，包含點心虛、好奇。應該還有點别的什麼。

趙翎在十秒内分析出了這道題：

“你害怕？”

“……”對面又是安靜。

兩秒後，那聲音像惱羞成怒，又像強裝鎮定，微微拔高了點：

“你在幹什麼？”

趙翎輕輕笑了一下，卻沒讓那似有若無的笑聲透過電話傳達到對方的耳朵裡。

“嗯……有人向我咨詢情感問題。這個人比較死腦筋，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他沒戴耳機，也沒把手機貼在耳邊。

他的手機放在枕頭上，距離他腦袋十幾厘米的位置。

并沒有開免提。可是夜裡太過寂靜，女孩的聲音穿過手機揚聲器，是那麼的清晰。

他側身聽着。

“什麼什麼，有八卦？”她說。

他都能想到她兩眼放光的模樣。

“是很無聊的八卦，就像地中海還沒結婚一樣無聊。”

地中海是他們數學老師陸海，一位英年早秃的中年男子，眼鏡片有啤酒瓶底那麼厚。

“切，無聊。”

她語氣略帶不滿，趙翎知道自己成功把這件事輕輕揭了過去。

這場情感咨詢與她有關，但是沒必要讓她知道。

“現在更重要的是，你在害怕。”趙翎說，“你不是最喜歡看恐怖片了嗎？今晚的這種程度，應該不至于吓到你吧？”

“……是啦。”郭可意聽起來有點沮喪，“快到家的時候，從巷子裡蹿出一隻小貓……你知道這對心髒有多不友好嗎？真是把我吓得夠嗆，這會兒還沒緩過來。”

她可憐巴巴道：“趙翎媽媽，我想聽睡前故事。”

趙翎輕歎一口氣。

“好吧。”

不出五分鐘，電話對面徹底沒了聲音。

趙翎放下手裡的數學題。

大佬直擊要害，追求高效率。郭可意想聽睡前故事，趙翎給她講數學題。

五分鐘睡倒一隻學渣。

他盯着通話中的界面，輕歎：“我還真是個好媽媽……”

回應他的是似有若無的風的聲音。

。

韓不離一早起來，琢磨着有點無聊，給趙翎打電話。

“趙翎，打球去？”

趙翎好像還沒起床，韓不離驚訝得要命——

這哥們平時作息跟老幹部似的，沒少被他們幾人調侃。

沒道理他韓不離都起了，趙翎還沒起啊？

趙翎說：“不去。昨晚熬到三點多，困死。”

“行。那我叫郭姐陳骁他們去。”

“郭姐就算了，她昨晚也熬到三點多。别打擾她睡覺。”

“……”韓不離哽了一下，“你倆都熬到三點多？你們難道——”

“不是……”

趙翎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漏了什麼，急急想要打斷，韓不離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背着兄弟們熬夜開黑？”

趙翎：“……”

趙翎：“嗯，對，沒錯。”

如果你管講數學題叫開黑的話，那是就是吧。

“開黑都不叫上我！兄弟真不仗義！”

韓不離挂了電話，轉而約陳骁。

陳骁狗腿子似的，馬上就答應了。

“我剛晨跑完！正覺得不過瘾！”陳骁那邊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不知道在幹什麼，“诶，都誰去啊？”

“你，我。”

“就我倆？把趙翎、蘇邶都叫上呗！人多才好玩啊。”

“得了吧。”韓不離看一眼地鋪上仍睡得深沉的蘇姓男子，翻個白眼，“就我倆。愛打不打。”

死豬睡得正香，怎麼打球？

被球打還差不多。

“哎哎哎，打啊，當然要打！我都已經出門了！等我半小時！”

陳骁嚷嚷着，挂了電話。

韓不離繞過地鋪，站在門邊。

手搭上門把，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頓時看到了昨晚沒找着的拖鞋。

它們正靜靜地躺在床底下。

……難怪沒找着。

韓不離收回目光。

他沒去管拖鞋，而是開了門，走出房間。

尹玉芳早下班了，這會兒正補覺着。沒迎面碰上她，韓不離心中隐隐感到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