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太黑了，看不清路。小涵摸索着開關，想要開燈，卻被人一把拎了起來。

“别開。燈太亮。”

身體驟然懸空，小涵吓了一跳，磕巴道：“可、可是太黑了。”

“我說了，我帶你過去。”

“……”

嗚嗚，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拎着啊……

小涵就這樣被一路拎到了廁所。

解決完畢，小涵用七步洗手法，認認真真地洗手。

蘇邶就站在門邊，抵着門框垂着眼睛，靜靜看他洗手的動作。

“哥哥，謝謝你帶我來廁所。”怕生的小朋友很懂禮貌。

“嗯。不謝。”

這個哥哥雖然話少，但也不是完全不理他。小涵試着和他搭話，問出剛剛的好奇：“哥哥，我可以問問你——”

“不可以。”蘇邶斬釘截鐵。

小涵沒想到，自己話還沒說完就被拒絕，一下子懵了。

“好吧……”

小涵關上了水龍頭，小手抖落上邊的水珠，拿來紙巾擦幹手。

蘇邶想到了小時候最常做的一個惡作劇，就是把濕漉漉的手往韓不離的衣服上擦。

韓不離就炸了，真的就是一點就炸，立刻轉身跳開，故意把擦幹的手放到水龍頭下再洗一遍，然後怒氣沖沖地反擊，手怼在蘇邶身上一通亂擦。

那時候蘇邶總想把他惹哭，總想再看看他紅彤彤的眼睛，看看泛着淚光的惱怒的眼神。

可蘇邶再沒看到過韓不離的眼淚。

他從小就是個堅強的孩子，堅強到讓人想看他脆弱的一面。

走出衛生間，蘇邶打算和來的時候一樣，把小涵再拎回去。

可他剛伸手，小涵就躲開了。

“我想自己走。”

他不想再被拎着了，懸空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他悄悄地癟了癟嘴。

“……”

前方的小孩自顧自地走着，步伐堅定，隐隐透着愠惱的氣息，和記憶中的身影有所重疊。

蘇邶嘴角一扯，無聲輕笑了下。

“你想問什麼？”

“啊？”小涵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剛剛想問什麼？”蘇邶重複道。

雖然不知道這個哥哥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但小涵沒有為難自己的好奇心：“我想問問，剛剛你和韓不離哥哥在幹什麼呀，為什麼靠得那麼近呢？”

小涵眨巴眨巴眼睛：“是什麼遊戲嗎？”

“不是。”

要解釋的話果然很麻煩。

蘇邶想了想：“下午和餅幹玩得開心嗎？”

“餅幹？是說小狗嗎？”小涵輕快地跳了跳，“開心！小狗好可愛呀，等我長大了我也要養！”

“嗯。小狗可愛，讓人很想一直貼着他，對吧。”

“對！”

蘇邶淡淡地說：“你剛剛看到的，就是和這類似的情況。”

小涵歪着腦袋，思索着。

這是什麼意思啊？

小腦瓜想了又想，突然靈機一動：“我知道了！哥哥是在說，韓不離哥哥就像小狗一樣！”

“……差不多吧。”

蘇邶懶得再跟小屁孩多說，把人趕回床上，自個兒打個哈欠，昏昏沉沉睡了。

于是第二天，韓不離送小涵回家的時候，被小朋友告知：

“哥哥！昨天那個哥哥說你是小狗！”

韓不離：“……”

他大爺的。

怎麼還在小朋友那兒說他壞話！

韓不離在心裡把蘇邶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

“沒事。哥哥我大人有大量，不和那個腦子有問題的計較。”

咦，好像不對。

小涵想重新組織語言，可韓不離已經轉移了話題：“快進去吧，我要回家了。”

說完，不等小涵開門，韓不離就走到了電梯門口。

……他打算在這兒偷偷等着小涵進門，然後再走。

這樣就不會碰見他媽媽了。

很麻煩。

他媽媽肯定要說上一串感謝的話，可他不會因為這些感謝感到開心。

可能，又會像上回那樣，忍不住說出一些埋怨一般的話。

不如直接躲開。

韓不離側頭看去，果然，小涵打開門的時候，小涵媽媽在門邊探頭探腦的，在尋找自己的身影。

他往角落裡挪了挪，确保對方看不見自己。

他聽見小涵說：“哥哥已經回去了。媽媽，看，這是哥哥送我的冰淇淋！”

“一整袋？怎麼這麼多……那你有沒有好好謝謝哥哥呀？”

“當然啦！媽媽我跟你說，昨天我們……”

電梯到了，韓不離走了進去，門關上，電梯下沉，小孩和女人的聲音都從上方漸漸隐去。

上午陽光明媚，小區的綠化做得不錯，讓人看着心曠神怡。

雖然照顧小孩子算得上是麻煩事，可韓不離沒多介意。

小涵算是小孩中乖巧的了，不吵也不鬧。

而且，這就好像給了他一個機會，回到過去陪伴小時候的自己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