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晏盯着那幾縷魔氣,眸光動了動,果然收了手指,看向謝九淵道:“魔族?”
眼看對方被自己的身份吓到,謝九淵更是得意:“如何,現在還認為我年紀輕輕,不谙世事麼?”
玄晏撚搓着指腹,微擡了下眼,道:“魔族重欲,你在此事上确實是天賦異禀。”
他語氣平靜,竟聽不出好惡來。
魔族嗜血重欲,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普通人見了魔族會避之不及,仙門弟子修靈使劍,雖然不至于聞風喪膽,但也絕對是不待見的,更有嫉惡如仇的,像是年輕時的謝九淵自己,見了魔族就是要追着殺個幹淨的。
能如此平靜地和魔族站在一處,甚至好言好語說話的,那可當真是稀罕人。
謝九淵沒将驚訝表現在臉上,隻道:“既然知道我天賦異禀,那就趁早離開吧,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說罷,轉身便要走。
下一刻,手腕卻忽然被人擒住,他轉過頭,那人身量比他高出許多,正垂眸看着他。
“你說到此為止就到此為止,我有說過不與你計較?”
謝九淵皺了眉,實在想不通。
這人身上靈氣充裕,定然是仙門中人,對他一個魔族死纏爛打的,也太沒道理了。
“你……”二人離得太近,謝九淵隻好仰頭與他對視,強調道,“我是魔族。”
他刻意加重了聲調,想以此吓退這個仙門中人,就算吓不到,以仙門對魔族的憎惡,也該嫌他晦氣才對。
但玄晏隻是微擡了下巴,露出頸間的勒紅,道:“你是魔族,所以我這傷就白受了?”
謝九淵:“……”
這人究竟能不能聽懂人話?
謝九淵笃定,今日他就是說自己是魔君,這人也會扯着他的衣領同他理論到底的。
目光對峙良久,謝九淵道:“那你想如何?”
玄晏道:“我要你做……”
他話未說完,一聲尖叫炸開在湖面,樹上的黑鴉都被驚得四散飛去。
謝九淵猛然記起,他今日夜出是為了日行一善的任務,拯救失足落水的仙門弟子。
但人他還沒救到!
來不及多想,謝九淵甩開箍着他的那隻手,再次毫不猶豫跳進了湖中。
這變故來得太猝不及防,某位魔君大人盯着空空如也的手,神情困惑。
良久後呢喃出聲:“他這是……不願麼?”
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把人給抓回來,便聽得一陣水聲,湖面冒出來兩個腦袋。謝九淵正拖着一個人遊過來。
“喂!别光看啊,搭把手。”
手上拖着人,上岸并不容易,謝九淵索性搖人幫忙。
玄晏卻站着沒動。
在魔都,從來隻有他使喚别人,沒有别人敢使喚他。
見人沒動,謝九淵扒拉着岸邊,擡頭睨了他一眼,道:“你有耳疾?”
玄晏立時蹙了眉心:“放肆!”
“你這耳疾還挺特殊,時有時沒有的。”謝九淵絲毫沒被唬到,說完這話,用力将手上的人往上一推,緊接着自己也爬上了岸。
那人被他這麼一推,在岸上打了兩圈才停住,正好停在了玄宴腳邊。因為挨得太近,臉幾乎要碰到玄宴的鞋尖。
謝九淵爬上岸剛起身,正好見自己救上來的人被一腳踢開,又滾了個圈,虧得他伸腳攔住,才沒讓人滾湖裡去。
謝九淵一記冷眼掃過去,道:“你跟他有仇?”
“嫌他髒。”玄宴語氣聽起來确實極為嫌棄。
謝九淵沒再反駁,因為他自己也矯情得很,反感别人觸碰。
他蹲下查看地上弟子的情況,探了鼻息,确認人沒死後,便在胸腔幾個穴位處敲了敲,那弟子頓時咳出水來,又因為缺氧急促呼吸了好幾下,才漸漸緩過神來,看見眼前有人。
【叮!任務完成!】
腦子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行,這回沒救錯人。
謝九淵撐着膝蓋起身,低頭對地上的人道:“還活着就行,不用謝,我走了。”
說完就準備揚長而去。
那弟子卻一把拉住他,語氣帶着劫後餘生的欣喜:“等等!是你救了我嗎?”
謝九淵彎腰睨着他,緊緊盯了他一下,道:“你有眼疾?”
“啊?”那弟子一頭霧水。
謝九淵卻點了下頭,道:“看來你也有耳疾。”
“啊??”那弟子更懵了。
謝九淵卻沒有解釋,隻道:“不重要,手松開,否則我就把你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