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淵偏頭時,看到的就是那人湊在自己頸間,閉眼輕嗅着什麼。
靠近時的溫熱氣息噴灑在頸間的皮膚上,激起一陣奇異的癢感,謝九淵不敢有大幅度動作,隻稍稍退開了點距離,低聲問他:“這榻上有什麼味道麼?”
玄晏半睜着眼看他,聲音又低又沉:“你身上……有氣味。”
謝九淵:“?”
“怎麼可能……”
謝九淵自認自己是個極愛幹淨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有氣味?
他幾乎是有些生氣了,反駁的話說出口時,甚至帶着幾分怨氣,認為這人是在胡說八道。
但眼前的人又閉眼輕嗅了一下,語氣笃定:“嗯,有氣味。”
“什麼樣的……”謝九淵将信将疑問着,下意識仰起頭,手指在頸間抹了一下。
卻在下一瞬,頸間傳來刺痛,微濕的觸感讓謝九淵瞬間失去理智。
他沒有任何思考,強勁的魔氣頃刻就聚在手心,毫不留情打過去,又以極快的速度補了一腳,将人直接踹飛出去——
“砰!”
窗前的桌案瞬間碎成兩半,桌上的紙張散了一地,香爐傾倒,硯台碎裂,還有魔君大人狼狽吐了一口血。
這番動靜極大,門外守着的連耀立刻推門而入——
他手裡提着一個鐵籠,籠裡關着的俨然是在迷霧森林那日,某人手裡提着的那隻半死不活的十階魔獸。
“尊上!”
連耀趕忙将鐵籠放下,朝前沖了過去。
“滾出去!”
連耀甚至還沒碰到那道珠簾,就被自家魔君隔空打飛出去,連人帶鐵籠摔出門去十幾米遠,狠狠将石牆砸出了一個大坑。
門也在瞬間“砰”地一聲合上了。
門外的連耀摔在地上,嘴裡汩汩往外冒了半天血,才勉強撐着地面爬起來,沒死成。
但他提着的魔獸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鐵籠被那一掌魔氣打得彎曲變形,又砸在牆上,斷開的鐵柱甚至有幾根插進了魔獸的身體裡……
隻剩一口氣吊着的十階魔獸終于死不瞑目。
而門内,謝九淵盯着手指指腹上的血,心中更加氣憤。走到玄晏身邊時,他甚至産生了再補上一腳的想法。
“魔君?玄五?”謝九淵以居高臨下的姿态盯着地上的人,唇邊帶笑,卻又矛盾地帶着幾分恨意。
“你這次叫什麼?玄二玄三玄四?”
玄晏半靠着裂開的桌案,擡眸看向眼前的人時,那雙宛如黑珀的眼睛裡并無慌張。
“那你呢?叫什麼?謝七謝八謝十?”
他神情姿态甚至算得上放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是陷入如此境地也不足以讓他流露出絲毫懼怕來。
謝九淵輕蔑一笑,蹲下身來,狀似不經意踩上他的衣擺。
“魔君大人,虛劫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話裡的諷刺意味毫不遮掩,輕易就點破了玄晏的僞裝。
玄晏偏了下臉,調整好氣息,才又看向他:“你看出來了?”
“呵。”謝九淵冷笑着,“這都看不出來的話,我這頸間的傷口莫非不是魔君大人您咬的,是狗咬的?”
玄晏:“……”
沉默片刻,玄晏終究忍下了這句拐彎抹角的謾罵,轉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得幫我。”
謝九淵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看向玄晏的目光不屑又鄙夷。
“魔君大人,您是以為憑您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像方才那般趁我不備咬上來,或是鉗制我麼?”
謝九淵非常确信,即便是這人實力在他之上,但碰上虛劫,就是魔君也得脫層皮。
這一點當年的他就深有體會。
所以他笃定,此刻的魔君會越來越虛弱,若是沒有活氣和鮮血,定然要承受極大的痛苦。
“那隻魔獸死了。”玄晏突然道。
謝九淵更高興了:“它死得很好。”
這樣,短時間内就沒有魔獸可以提供血給這人,他就得忍受虛劫帶來的痛苦,直到門外的人替他尋來新的魔獸。
玄晏看着他,似是想不明白這人為何會拒絕他。
“你當真不肯幫我?”
謝九淵微笑:“魔君大人,您可不在我積德行善的範圍之内。”
一番對視過後,玄晏卻道:“我不信你會如此絕情?”
“絕情?”謝九淵琢磨這這兩個字,“魔君大人,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麼情可以絕,您難道忘了麼,方才我可是差點殺了你。”
玄晏閉了下眼,道:“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