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衣笑看着他:“十方鼎乃上古藥鼎,公子見識不俗,竟連這都知道。”
謝九淵也是揚唇一笑:“與葉大公子比起來,我這點見識算得了什麼呢,我不過是知道這十方鼎是何物,葉大公子卻已經将這鼎收入囊中,我可比不過您啊。”
葉行衣卻道:“十方鼎并不在我手上。”
謝九淵:“當然,葉大公子現在兩手空空,十方鼎自然是在别處。”
這番揶揄把葉行衣堵得一時沒話說。
過了會,葉行衣才說:“你不信?”
謝九淵不說話,隻是笑。
這是很明顯的回答。不信,任你說破了天也不信。
葉行衣放下手中茶杯,道:“葉家再有勢力,也不過是普通人,十方鼎這樣的寶物,我又怎會輕易得到?”
“葉大公子自謙了,隻要是你想做的事,又有什麼做不到呢?”謝九淵撐着下颔,坐姿閑散,“不過,有一事我倒是很好奇,葉大公子如此費心尋來這十方鼎,卻沒有讓這十方鼎問世的意思,這與你葉大公子的行事風格可不相符啊。是你葉大公子突然改了性子,清心寡欲,不慕錢财了,還是說,葉大公子要這十方鼎另有他用呢?”
葉行衣定定盯了他好一會,才出聲道:“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另有他用。”
說這話時,他眼裡的笑意已經沒有了。
謝九淵卻松了口氣。
隻要葉行衣承認了十方鼎在他手上,那後面的一切就有談下去的可能。若是葉行衣一直不肯松口,那他隻能等十方鼎到了醫暮生手上再去同醫暮生談,那絕非是一個好選擇。
“葉大公子不懂煉丹,要這十方鼎自然不是為了自己,另有他用,自然是為了别人。”
謝九淵并沒将話說得太明白。
但顯然,葉行衣會自己将這個“别人”與“醫暮生”的名字對上号。
“哪個别人?”葉行衣手指輕輕瞧着茶杯杯壁,目光卻直直盯着謝九淵。
“哪個别人?”謝九淵重複着他的話,“葉大公子希望我知道這個别人是誰嗎?”
葉行衣敲着杯壁的手指一頓,但轉瞬之後,他唇邊的笑意便逐漸加深,眸光從那雙細長狡黠的狐狸眼中投落出來,落在謝九淵臉上。
“你很聰明。”葉行衣說。
謝九淵微微颔首:“多謝葉大公子誇獎。”
葉行衣看着他:“你想要十方鼎做什麼?”
謝九淵終于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問題。
他費了那麼多口舌,為的就是等葉行衣親口問出這句話。
當年他與葉行衣來往并不多,對葉行衣這個人的性子了解并不夠透徹,但有一點他很清楚,葉行衣這個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利益,誰對他有事相求,若非他親口應允,那這事就絕無可能。
此刻葉行衣親口問他要十方鼎做什麼,已經是一種變相的妥協了。
他站起身來,拱手朝葉行衣作了個禮,面上也斂了笑意,神情極為認真。
“葉公子,我苦尋十方鼎多年,隻為救人,不為别的,還望你能将十方鼎允我借用一段時間,待我救了人,定當完好無損将鼎送回來。”
葉行衣微微仰頭看他,笑了:“誠意呢?”
謝九淵:“……”
這葉行衣還真不愧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謝九淵心中暗暗罵了一句。
今日這場拍賣會他拼着被無數人盯上報複的風險,讓他葉行衣賺了好大一筆生意,現在人家竟嫌他不夠誠意,果真是個唯利是圖的玉面狐狸。
謝九淵摘下手上的靈戒放到桌上,道:“十顆六階靈石,一顆九階靈石,十顆七階丹藥。葉大公子認為這誠意如何?”
葉行衣盯着他看了良久,沒說話。
謝九淵疑惑:“葉大公子覺得這誠意不夠?”
葉行衣轉了轉眸子,又打量起他來。
“聽聞仙門中人壽數與普通人不同,從外表看不出來年紀,你也是這樣嗎?”
“嗯?”謝九淵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葉行衣看了他一眼,卻道:“算了。你要借用這十方鼎多久?”
謝九淵:“一月,一月過後,定當歸還。”
片刻後,謝九淵再次擡眸:“還有一事,望葉大公子應允。”
葉行衣:“說說看。”
謝九淵道:“我知葉大公子與那位煉丹師交情頗深,或許無話不談,但今日之事還請葉大公子保密,莫要當成趣事說給那位煉丹師聽,即便是要說,也請不要将我的年紀與樣貌告知于他。”
葉行衣忽然蹙了眉:“你和他認識?”
謝九淵:“以後或許會認識吧,誰知道呢。”
葉行衣又打量一般看他,忽然問了個沒有前因後果的問題:“你也是煉丹師麼?”
謝九淵輕疑一聲,卻在下一瞬反應過來什麼。
他定定看了葉行衣片刻,道:“葉大公子方才提起仙門中人與普通人壽數不同,從外表看不出年紀,又問我是不是煉丹師,是因為覺得我太年輕了麼?”
葉行衣不言。
這已然是一種承認。
謝九淵了然了,葉行衣這是看他輕易便拿出那麼多高階靈石和高階丹藥,認為這不該是一個少年能做到的事,所以才會懷疑他是用術法隐匿了真實的樣貌年紀。
其實連謝九淵自己都差點忘了,他這時的外表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是個莽撞沖動又熱血的年紀,而這樣的心性,是絕對無法同葉行衣這樣的人你來我往的過招的,甚至還勝了葉行衣半子。
謝九淵輕眨了下眼,笑了:“從某種方面來說,葉大公子的猜測也不算錯。”
畢竟,他這具殼子裡裝的是十幾年後的謝九淵,确實不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