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節點倒計時,第一日】
謝九淵在晨日裡醒來時,睡意還沒有完全消退,腦中響起的這句話也隻像是一種錯覺,不像真的。
但他眼睫動了幾下,完全睜開眼時,又聽見系統的聲音:【請宿主做好死亡準備。】
謝九淵這才坐起來,往身上罩了件外披,轉頭看了眼窗外。
或許是他沒有關窗的原因,他竟覺得冷了。
他在榻上靜坐許久,突然覺得自己此刻無事可做。
祝狸早早就被他遣走。符安那裡他已經提前送了信去,信中附帶的高階丹藥送到“十有八九”去,也夠阿古阿铮他們往後的生活。給師兄的信一并寄給了符安,叮囑符安一月後送到師兄手上。就連給溫玉卿祭拜的事,他也托了符安去做。他這後事交代得似乎已經挑不出錯處。
他想,将死之人在死前能這麼閑着的,他大抵是頭一個。
又坐了很久後,他從榻上起身,在屋裡踱步走了一會,猶豫着要不要去見那位魔君大人最後一面。
而在他做出決定,踏出門時,檐上忽然跳下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人,搖搖晃晃落在他腳邊。他撿起來看,見那紙人左手長過右手,便知這是誰的手筆。
師兄到魔都來了……
謝九淵想不通,仙門和魔族才休戰不過幾日,師兄怎麼會到魔都來?
是隻身一人來的?還有有别人在?找他又所為何事?這些問題謝九淵一個也想不出答案。
但他捏着那紙人,終是出了魔宮,在一處湖邊找到了齊聞風。
不知怎麼,他覺得這裡比魔宮更冷了。
“師兄。”他喚了一聲,往齊聞風的方向走過去。
齊聞風轉臉看見他,溫溫笑着喚他:“阿淵。”
謝九淵看見他眉眼間的疲态和臉上的傷,又見他手上纏着白布,頓時有些擔心。
“師兄的傷怎麼樣了?”謝九淵問道。
齊聞風微斂着眸,道:“不妨事,不是什麼重傷,過些時日就好了。倒是你,阿淵,那日葉宗主他……你可有受傷?”
謝九淵搖搖頭,讓他寬心,後又問起他的來意。
齊聞風猶豫片刻,才擡眸看向他,道:“阿淵,我此次前來,是為了勸你離開魔都。”
聽見這話,謝九淵輕歎一聲,道:“師兄,我走不了了。”
齊聞風仍是勸他:“阿淵,我不信你毫無緣由就偷盜仙門寶物,你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隐的,你同我回四夷門,将事情與師父說清楚,其他仙門那裡我與你一同去緻歉。隻要将事情說開了,求得諒解,仙門一定會再接納你的。”
他言辭懇切,似是滿目期許。
謝九淵望着他,隻是微微搖頭,平靜道:“師兄,我不會回去了。”
“不過師兄,我有一事要問你。”
齊聞風忽然一怔,又很快道:“何事?”
謝九淵沒想那麼多,隻想着既然見了面,那就趁這個機會将溫玉卿的死弄清楚,便直言了當問:“師兄,溫玉卿的死與你有關嗎?”
聞言,齊聞風歎了一聲,道:“溫玉卿的屍身确實是我與其他師弟發現的。那日我們在迷霧森林看見他時,他已沒了氣息,屍身殘破,無力回天。他是三顧宗的大弟子,天資卓越,人品卓然,實在可惜了……不過阿淵,你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了?”
見他這番反應,謝九淵心中的一點疑慮已經完全消散了。
若溫玉卿的死當真與師兄有關,在他問出那個問題時,師兄定然會沉默不語,不會如現在這般慨歎。
反倒是他疑心過重,對不住師兄。
謝九淵笑了下,道:“沒什麼,隻是我與溫玉卿見過幾次,聽到他的死訊時有些難以置信罷了。”
“師兄……”
謝九淵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感知到周圍異動,立刻将齊聞風拉到自己身邊。
“師兄當心!”他側頭提醒,手中已然召了劍。
齊聞風認出那劍不是他常用的,道:“阿淵,你這劍不是我送你的那柄了。”
謝九淵沒有轉頭,目光隻留心着方才的異動,說出口的話便沒有經過考量。
“這是魔君送的。”
齊聞風:“是麼,真是柄好劍。”
謝九淵沒有注意到,齊聞風的神色已經冷淡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