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苦着個臉低頭看自己的腳,委屈地一直掉小珍珠。
按原劇本走,褚韫在拔黃煜陽頭發時太過用力,不僅扯下了一大把,還給人家薅哭了。但宋槿在演這段時總不能真拔那麼多,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陽陽根本哭不出來。
雷聲大雨點小放在他身上都算是誇了,陽陽小朋友全程幹嚎,飛濺出來的唾沫星子都比眼淚多。
雖然他的台詞确實不錯,無論是節奏還是音色都很貼合,但他的表演痕迹又太重,不是誇張了就是沒給對反應,繞是溫妤帶了好幾輪都沒給他矯正過來。
雖然兩人并沒有責怪他,但陽陽還是在一次次的重複中失去了信心,眼見自己無論怎麼做好像都沒法讓人滿意,小朋友直接不想幹了。
但也終于哭出來了。
“嗚嗚嗚,媽媽——我要找媽媽——”徐陽肩膀一抽一抽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他也不擦,就這麼等它水漫金山出來。
溫妤臉上第一次出現慌亂的神色,她着急忙慌地從包裡翻出包心相印來,因為太慌張了,剛掏出來的時候還手滑掉到地上,她下意識伸手去接,但比她更快一步的是宋槿的手。
指尖相處的瞬間,率先感受到的是宋槿溫熱的體溫和略硬的掌指關節。她的手很漂亮,瘦削修長,脈絡分明的青筋延伸到袖口深處。
宋槿沒收手,撿起來後将綠色包裝外的灰塵拍幹淨,随後換了隻幹淨的手抽紙。
她将紙巾攤開,側蹲在徐陽身旁,就這麼靜靜地看着。等到他情緒釋放得差不多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眼角的淚,随後将紙翻了個面,把他臉上的淚痕一點點擦掉。
“哎呀别哭了,都哭成小花貓了。”宋槿嘴上也不閑着,語氣輕柔地開始安慰他,“你已經很棒了呀,你想啊你才六歲,就已經能熟練的背誦那麼多台詞了,比我那會厲害多了。”
“我六歲的時候剛上一年級,每天隻會在外面瘋,回到家還要被叫去背誦唐詩三百首,一星期過去了我還在那鵝鵝鵝。”
徐陽被她“鵝鵝鵝”的發音逗笑了,秀氣的鼻子冒出個小鼻涕泡,被宋槿眼疾手快拿紙捂掉了。
“可是......可是我哭不出來......”他轉念又想起自己剛才的表現,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
宋槿噗嗤一笑,有些無奈:“什麼啊,你現在不就哭着呢嗎?”
“那不一樣啊——”被對方一笑,徐陽又開始抽抽嗒嗒,眼圈紅得像兩顆櫻桃。他這回知道拿手背捂臉了,藍色的袖子上留下兩圈深色的痕迹。
“怎麼不一樣了?”宋槿輕輕地把他的頭擺正過來,又從包裝殼裡扯出張新的,“我剛演戲那會呢,也是哭不出來,但又不想滴眼藥水糊弄觀衆,所以我每次拍哭戲時都會把這輩子最難過的事情全部複盤一遍,靠這種方式流眼淚。”
“所以呢,你可以先記住自己剛才為什麼哭,記住這種感受,一會在拍戲時再回憶一遍,就能哭出來了呀。”
徐陽所有所思地看着她,點頭的幅度不大,但宋槿知道他聽進去了。她用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餘光裡注意到溫妤一直在旁邊看着,便也側過頭去看她:“溫老師有什麼想對我們陽陽說的嗎?”
說這話時,她的語言系統還沒切換回平時的說話模式,喊“溫老師”時聲音有些發嗲。臉上的笑容明媚而又溫柔,給溫妤的感覺跟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天空晴朗,連帶着吹來的風都像沁了甜。
溫妤錯開眼看向徐陽,認真的給起建議:“我覺得你可以多看看其他童星是怎麼表演的,如果你真想走這條路的話。”
“好。”徐陽語氣軟糯道。
宋槿遠遠聽見了黎杭的聲音,低頭瞥了眼表:“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我們先去化妝。”她拍拍徐陽的後腦勺,示意他牽向自己的手。徐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走兩步,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對溫妤道:“姐姐,牽手。”
宋槿還以為他更想跟溫妤走,下意識把手放開。但徐陽攥得很緊,想松手隻能靠掰。
小孩注意到了宋槿的舉動,輕輕捏了捏她的指節:“姐姐,你也牽手。”
“啊?喔,好。”宋槿呆愣愣地點頭,一直到看見徐陽牽上兩人手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和溫妤沒什麼身高差,兩人一左一右将徐陽夾在中間,像個行走的字母V。
就,怎麼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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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陽的戲份拍攝得很順利,雖然他的表演看上去依舊青澀稚嫩,但好歹沒有很重的表演痕迹,輪到他哭時也哭得出來。再加上他甩了某些内娛演貝好幾條街的台詞,看上去還挺像回事。
黎杭看了後也很驚訝,結束工作後立馬給宋槿發信息【可以啊!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有輔導人演戲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