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季的天氣總是不太妙，祝明日走出住院部的大門，鼻頭傳來癢意，口袋中的亂七八糟的物品中比起往日隻少了鑰匙。

他熟練的摸出紙巾擋在下半張臉前，幾個噴嚏如期而至。

團起紙巾丢到旁邊的垃圾桶中，他打開停在面前的汽車車門。

孔歲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揉鼻子的祝明日，“我們現在回去了？”

“先去一趟超市再回去。”

孔歲叫醒後座睡着的祝明日：“超市到了，醒醒。”

祝明日艱難地掀開眼皮，感覺眼皮格外沉重，大腦一片昏沉，被叫醒後泛起痛意，他坐在座椅上緩了一會兒。

他推開車門制止出來的孔歲：“你在這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祝明日确實如他所說般，沒一會兒就拎着一大堆東西出來。

車内沒有開空調，他放下一點車窗，讓車外的涼風吹過冒起熱意的臉頰。

綠化帶在眼前劃過，他的眼皮逐漸疲憊，大腦的痛意卻絲毫未減，撕扯着他的神經讓他無法入眠。

一路難捱。

車停到地下車庫時候，祝明日的腦海還是混沌一片，他被動地接受着前座孔歲的話。

“這幾天你哥應該都在家，我要去處理組織的事，你要找我就給我發信息。”

祝明日迷迷糊糊下了車，接過孔歲從後備箱拿出的超市袋子。

“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

祝明日的手有些脫力，但超市袋子被他緊緊地抓住，另一隻手抓着一把鑰匙，艱難地轉着門鎖。

他的頭抵在入戶門上，整個人借力在門上，鎖芯被打開的瞬間，重力帶着慣性讓他往前沖了幾步。

客廳沒有開燈，落地窗簾也被拉着，一片昏暗，早上被祝逢拿在手裡的漫畫擺在矮桌上。

祝明日勉強穩住身形，矗立在玄關，入眼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轉轉腦袋，在這一眼能看清的地方找尋心底的身影，遍尋不得。

無端的委屈和害怕從四面八方湧來将他包裹，他捏緊手裡的袋子，把抽出的鑰匙扔在地上。

浴室内的水聲停下，最後一絲猩紅被水流帶走。

祝逢套上衣服，透着濕意的黑色長發搭在身後，在上衣處留下水漬。

他順着聲響一路來到客廳。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在玄關“罰站”的祝明日。

他沒有開燈，走到祝明日近處時，看清了祝明日臉上的表情，垂着眼，嘴巴癟在那，看到他靠近後眼眶逐漸濕潤，一副被全世界抛棄的可憐模樣。

“怎麼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拿過被祝明日緊攥的袋子放到鞋櫃上，雙手觸及到祝明日的肌膚時，被那股灼熱燙了一下。

他擡眼仔細瞧瞧弟弟的臉，不是往日如假人般的瑩白，反而透出些血色，看上去氣色不錯。

祝逢卻知道自家弟弟除了喝醉酒，也隻有在生病時臉色才會有幾分紅暈。

他擡手撩開祝明日的額發，覆蓋在額頭上。

“明日，你發燒了。”

祝明日早在看見祝逢那一刻，眼前便氤氲出水汽，委屈得到了瀉口，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祝逢冰涼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眼前的人不再是虛妄，切實的觸感讓他生出幾分眷念和貪戀。

祝逢的聲音和腦海中擔憂的心聲一起出現，夾雜在一起讓他難以分清祝逢口中吐露的話語到底是什麼。

不過祝逢說出的話于目前的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他隻知道孤寂的世界終于又有了依靠，暴雨中漂泊無依的落葉被人攥進掌心，拭去塵土。

“哥哥，我難受。”

眼淚和話音一起落下，落在祝逢的掌心，滾燙的溫度在他的心裡烙下痕迹。

冷靜的面具被脆弱不堪的眼淚擊碎，祝逢面頰帶上幾分焦躁，他無助地拂去祝明日越落越多的眼淚，耳邊是祝明日的呢喃。

“哥哥，我不舒服，頭疼，喉嚨痛，傷口也疼，哪裡都難受。”

祝逢的喉嚨好像被無形的手扼住，祝明日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敲打在他的心頭，提醒着他的過錯。

沒有過去的一切，明日應該是個健康的孩子。

他不會為病痛所擾，不會有這麼一副孱弱的身軀。

祝明日懵懂得接受着祝逢的心聲，擔憂的話語讓他的心髒脹滿，幾聲屏蔽聲讓他不快，“哔”聲中混雜其中被他遺忘的過往，過燙的大腦讓他一無所覺，無法思考屬于祝逢的“隐私”。

·

祝逢抱起哭夠了的祝明日放到床上，拉過被子把人包裹其中，隻露出一顆白色的腦袋。

他蹲在床邊揉了揉祝明日被汗浸濕的頭發，對上祝明日那雙還泛着濕意的綠眸。

“我去拿藥，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白色的腦袋在他手下晃了晃，不滿他的決定。

他的手用了點力，讓亂晃腦袋順着他的力點一下。

“同意了，那就在這裡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先不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