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日再次睜開眼,起身環顧四周的環境。
雪白的牆壁和冰冷的機械環繞在他的周身,空間内充斥着陌生的氣息。
亮堂的光線反射在周圍人身上的白大褂,刺得他雙目眯了眯。
“叔叔,我的爸爸媽媽呢?”
他向距離他最近的人開口,被煙燎過的嗓子還帶着沙啞。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内響起,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
近處和遠處的眼睛在一瞬間擡起,落到他的身上,但沒有一人開口回答他的話,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後便專注自己手頭的事。
唯獨一位年輕人穿過台儀器,走到他的面前。
給他做了個簡單檢查,得到了個合格的檢查報告。
在年輕人離開前,祝明日拽住他的衣服:“叔叔,我想見爸爸和媽媽。”
年輕人撥開他的手,擡手在他銀白的頭發上揉了揉,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
“你運氣要是不太好的話,大概過幾個月就能見到你的父母了。”
臨走前,他又留下一句話:“努力活下去吧,讓我也能見證那個奇迹的降臨。”
祝明日聽不懂他的話,隻捕捉到過幾個月就能見到父母的消息
還沒等他想明白幾個月到底是多久時,又一個人來到他的面前,手臂上傳來刺痛。
随即而來的是生不如死的七個月,在期間的第三個月時,祝明日又見到了那個年輕人。
對方見到他顯然也有幾分驚訝,還是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摸了摸他的頭, 醫用手套碰到頭皮帶來涼意。
他這才分出注意落到祝明日衣服上被刺繡上去的名字:“祝明日……是個好名字。”
祝明日的視線在他身上的白大褂掃過,沒有理會他的話,身體向後退去,向後退了幾步後,發現年輕人沒有像其他人上來抓他。
轉了個身向外面跑去,沒有目的地,但三個月的生活足以讓他知道要遠離這些人。
隻要跑到外面去,跑到有人的地方去,那些人就不會傷害他。
再次見到那個年輕人的時候,對方身上沒有穿着白大褂,稀松平常的打扮如同每個來到福利院的愛心人士。
他見到祝明日後,從圍繞在他身邊的孩子起身離開,走向角落的祝明日。
“來,這是給明日準備的禮物。”
他邊說邊拿出一對玩偶,兩隻玩偶手部内側被安裝了磁鐵,放在一起時便會被吸在一起。
“是按着明日說得哥哥樣子做的。”他靠近祝明日,壓低聲音:“明日很想見哥哥吧,要努力活下去哦。”
祝明日被他話吓到退後幾步,直到後背貼上牆壁,無路可去。
玩偶還是到了祝明日手上,陪伴着他度過接下來在福利院的生活。
綠色紐扣的眼睛永遠在一角靜靜地注視着他,磁鐵吸住的雙手仿佛永遠不會分開。
直到那雙紐扣眼睛變成一雙真實的眼睛,直到他的手而并非玩偶的手被一隻帶有溫度的手抓緊。
噩夢般的過去仿佛真成了一場噩夢,在一覺睡醒後散去。
祝明日又成了被家裡捧在手心的孩子,唯獨父母位置陸鈞懷代替。
夢境變得祥和又甯靜,和童話故事的結局一樣,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充斥着美好的一切安撫意識深處的祝明日,就一直這樣下去吧,他已經很幸福了。
靈魂卻在他耳畔瘋狂叫嚣着,錯了,不該是這樣的!
夢境開始坍塌成為随便,牽住他手的祝逢也像塊玻璃,裂縫在他的身上蔓延,然後轟然碎裂。
他低頭準備撿起那些碎片拼湊回祝逢的樣子。
但碎片變得空白,随即映出煙花的影子,祝明日擡起頭,發現他重新回到那扇碎裂開的彩窗前。
他顧不上煙花,沖下樓去,但樓下什麼都不剩。
無論是祝逢和父母,還是陸鈞懷和出現的陌生人,什麼都不存在,空間内隻剩下了他一人。
他呼喊着祝逢的名字,在這方空間奔跑着,但空氣中的聲音仿佛消失,連煙花的聲音都不知何時消失。
他力竭後停在原地,一個眨眼後又回到了福利院裡的實驗室,藥物順着注射劑進入體内,疼痛剝奪他思考的能力。
隻能看見無影燈從頭頂照下,瞳孔不住的放大,燈光晃地四周圍繞在他身側的臉都被模糊。
祝明日猛然睜開眼,周圍圍了一圈同夢境中一樣身着白大褂的人。
他的眼神失焦,顯然還沒把意識從夢中完全剝出。
連萦繞在身體的疼痛消失都沒有反應過來,憑借着本能要去逃離這裡。
圍在祝明日身邊的人見到後者突然暴起,也不敢采取強制措施,但凡傷着碰着,倒黴的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