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不單純是血的味道,濃郁的複雜氣息直沖鼻腔,讓人捂緊嘴快要吐出來。
但一縷恰到好處的風迎面吹拂,夏目看到了打開的窗戶,外面的院子有精心裁剪的園景,總算是沖淡了剛剛的視覺沖擊。
他被帶着來到屏風外面,穿着袈裟的男人慢條斯理盤腿在走廊上坐下,然後側頭微笑道:“比起室内待在外面會不會好一點。”
房間裡的氣味經久不散,再待下去确實有一種整個人要被腌入味的感覺。夏目遲疑着最終還是坐了下來,然後他看到了頂着托盤而來的“妖怪”。
那個妖怪小小一隻,隻有一隻眼睛但是很安靜,将茶水和點心奉上後又消失不見。
除了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外,那個黑色頭發的男人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那個……那個、老爺爺他……”少年吞吞吐吐的,臉色蒼白難看,“是幻覺嗎?”
那時隻有短暫幾秒的視覺沖擊,之後散落的大片紅色好像被什麼東西吞沒。夏目聽到了吞咽的咕噜聲,等再看去時現場已經被打掃幹淨。
“啊、抱歉,沒想到你會那麼快過來。”穿着袈裟的男人用手撐着下巴,他看着并不像是受到沖擊的樣子,所以語氣很平淡,“那個人已經死了,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哦。”
“他早在半個月前就死了,隻不過因為執念所以變成了非人之物、也就是咒靈,不用放在心上,我隻是幫忙解決了一個隐患。”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解釋,但夏目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起:“所以是你……”
他說不出“殺了他”這樣的字眼,但也無法想象幾個小時前活生生的人,居然已經不是人類。
是和妖怪占據身體一樣的情況嗎?夏目一邊想着一邊又不受控制的反胃,他捂住嘴巴彎下腰,聲音悶悶的說了句:“抱歉。”
男人輕笑一聲,對少年這個反應并沒有很意外:“在鄉下這種情況确實比較少,畢竟咒靈是因為人而誕生。不過你應該能看到吧,看到那些非人之物。”
夏目下意識擡起頭來,他對上那雙半眯着的狹長眼睛。一直以來的秘密被看破,他睜大眼睛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
“我也能看到那種家夥,不過就和它們的外表那樣,這些家夥都不是好東西。”夏油傑很有耐心的解釋,顧及着少年的恍惚,所以也刻意放慢了語調。
“這是應該對其他人隐瞞的秘密,但也是我們共同的秘密。”
簡單的一句話驅散了内心的慌亂,意識到面前的人和自己一樣後,夏目又放下手生出莫名的情緒。
他們是一樣的。
“我是盤星教的教主夏油傑,很高興認識你夏目貴志。”夏油傑颔首示意,“一直以來都很累吧,那些無法和身邊人講述的事情,所以辛苦了、夏目。”
溫柔的話像庭院裡突然吹起的微風,不知道為何夏目覺得鼻尖發酸,但他也很快注意到一點,并不是面前人為什麼知道他名字,而是其自我介紹時提及的那個名字。
夏油傑、盤星教教主,也是友人帳中莫名出現的那個人類名字。
稀裡糊塗的找到正主後,夏目有些激動的撐着地闆傾身,他先是卡頓了一下,然後才一臉期盼地開口:“夏、夏油先生,你認識玲子嗎,夏目玲子。”
他期待着面前人會點頭,然後告訴他一些消息什麼的。不奢望太多、隻需要點點頭,讓他看到一點回去的希望就好——
但是一番思考後夏油傑搖了搖頭,他将手一攤有些可惜道:“抱歉,雖然認識的人不少,但是似乎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夏目有些失望但是已經習慣掩飾,他将話咽回去搖了搖頭:“不好意思。”
他安慰自己起碼事情有了進展,說不定找到其他幾人就能有希望了。
心緒複雜的時候,院門那邊突然傳來了吵雜的聲音。跌跌撞撞跑來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他大聲喊叫着宛若撞邪了一般失智。
“大叔?”
夏目喊了一聲,這反倒引起那個男人的注意。像是找到發洩的目标一樣,男人大罵着面目扭曲沖了過來。
“都怪你、都怪你這個災星!為什麼不去……”
怒罵的話沒能吐出後,那個男人被身後橫踢來的一腳踹倒。他腳步本就虛浮,這一下摔在地上直接沒了動靜。
被吓了一跳的少年急忙起身,他想要上前去攙扶,但一隻手卻穩穩落在肩頭。
夏油傑對疑惑的少年搖頭,他輕歎一聲有些惋惜道:“我聽他說了很多關于夏目的事情,所以你們隻是昨天剛認識?”
這話說得很委婉,但是夏目還是從那個惋惜的眼神裡猜到,那些事情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将男人踹倒的少女更直爽,她直接指着地上男人罵道:“他說你是災星诶,為什麼要替這種爛人說話,那種小地方出來的普通人能有什麼好家夥?”
這話罵得難聽,少女一臉厭惡根本就沒有遮掩,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她深吸一口氣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要吐槽。
夏油傑見狀開口道:“菜菜子。”
不滿啧了聲後,菜菜子喘着氣雙手抱臂,而她身後跟着走進來一個長相相似的黑發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