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夏根本沒想到,自己還會被人攔住。
他先是掃了一眼還在仰躺着四肢掙紮,試圖站起來的張怡,多欣賞了一會兒那張平凡面孔上的慌亂、驚恐、無措、羞恥,這才轉頭看向顧斯年。
“英雄救美?”
“……”
顧斯年一下子被陸知夏這四個字嗆住。
回味過來後,立刻為自己辯解。
“什麼雄什麼美?小陸總别多想,我沒别的意思,隻是覺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麼欺負一個姑娘不好看。”
“嗯。”
陸知夏卻并不生氣。
剛才挂在臉上的扭曲怒意,竟也在顧斯年的勸解下,平淡地收了起來。
隻是,他冷漠地望向張怡的臉,還有那張薄唇裡吐出的話,對還在地上掙紮,已經因為過度羞恥憋得滿臉通紅的張怡,仿佛被寒風拂面,整個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陸知夏說的話本來也很尋常。
作為他的助理,張怡平均每周至少聽到10次,平均下來,一天至少一次。
但此刻,這話卻比平時聽起來更加真實。
顯然,陸知夏已經做下決定。
不再和以往一般,隻是訓戒她,abc她的手段。
陸知夏說的是:“你可以走了,從現在起,你不再是陸氏工作人員。以後,陸氏名下所有企業,也不會給你提供任何工作機會。”
這冷冰冰的話,像一個個寒冰手掌,誇誇扇在張怡的臉上。
她不敢置信地奮力一掙紮,竟然硬撐着從地上站起來了。
剛才掙紮了許久都沒有效果,一聽到陸知夏要開除自己,張怡心裡猛然有了一股因驚恐而生的勇氣。
下一秒,她已經撲過去,抱住陸知夏的大腿,哭得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
“陸總陸總!求求您!别趕我走啊。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可怎麼辦啊!”
“嗚嗚嗚嗚!”
“陸總求您了。您打我罵我都行,怎麼着都行,就是千萬别不要我。我給你做牛做馬,結草銜環,我給你燒香供長生牌位,我……”
顧斯年看傻了。
一旁的其它工作人員,包括一直在旁邊假裝努力工作,卻豎起耳朵偷聽情況的何朔,也都聽傻了。
一個工作人員實在看不過去,推了一把自己旁邊的女同事。
“我沒聽錯吧?大清早就亡了吧?”
“沒聽錯。大清确實早就忘了,但是有人自甘下賤,非要給别人做奴隸出賣尊嚴和靈魂,你也攔不住啊。”
“就是就是。攔不住的。有些人天生膝蓋就軟,不跪着做人不舒服。”
第三個工作人員也加入了對話,一臉認真的點頭。
這三人指桑罵話的對話,也得到了其它人的認同。
還有人偷偷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還在地上抱着陸知夏的大腿求饒的張怡,偷錄起來。
他旁邊的同事也悄悄戳了他一下。
“等會兒備份給我一份。”
偷錄的同事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平時跟自己聊得來的飯搭子,立馬同意,比了個ok的手勢。
其它人注意到了這邊,也有的跟偷錄的工作人員或者他的飯搭子熟,直接悄悄發了信息,跟兩人索要。
還有跟這兩人不熟,平時說不上話或者有點不對付的,直接也掏出手機,偷錄了起來。
顧斯年和陸知夏都注意到了這些動靜。
後者完全不當回事。
隻覺得這些人多此一舉。
他不相信以陸氏的公關能力和法律部門能力,這些偷錄的視頻真的能被傳播出去。
何況,又不是他逼張怡跪着求自己的。
罪魁禍首,難道不是顧斯年嗎?
想到這裡,陸知夏噙着嘴角的冷笑,再次望向顧斯年。
“對你現在看到的,還滿意嗎?顧少。”
“……”
顧斯年本來隻是不解張怡的行為,也不忍心看她這般不顧尊嚴體面,當衆抱着陸知夏大腿,跪着哭求。
但,那些因為同情心而生的情緒,在此刻陸知夏的嘲諷下,全部化為烏有。
“小陸總說笑了。您陸氏集團家大業大,哪輪得到我一個小人物置喙。”
顧斯年冷冷地回複陸知夏。
那雙平時總是笑着的彎月眼,也難得地因為主人的情緒瞪大,瞪圓。
卻又控制着怒意,盡力不讓自己肆意爆發的樣子。
看到顧斯年這般,陸知夏就滿意了。
看到這個從小就偏心陸斐南,跟自己玩不到一起去的顧家三少爺此時這般為難,卻又畏懼着陸家權勢,不敢與自己正面對抗的樣子,陸知夏比看到張怡跪着給自己磕頭還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