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去英國？！跑那麼遠幹嘛去啊……”

火上的鍋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舅舅拿小碗盛了，片了些肉幹放進去，正準備享受一下草原的下午茶。聽見郎葉一說的話，舅舅片肉幹的手都停了下來。

郎葉一順手搶過他手裡的刀和肉幹，幫他片好放進碗裡。自己也拿了個碗，舀了鍋裡的茶。

“學馬術啊。”郎葉一端起碗喝了一口，鍋茶特有的鹹香味頓時在嘴裡蔓延開來，身上也暖乎乎的：“申岚幫我找了很好的學校和教練。”

舅舅默默地用勺子攪和着鍋裡的茶，半晌才道：“行。準備什麼時候過去？”

郎葉一驚訝地從茶碗擡起頭，停了嘴，哐當一聲把碗砸在桌上：

“舅！你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他是被舅舅捧在手心長大的，從小舅舅就看得緊，生怕他在外面受委屈。去京市上了幾年大學之後，舅舅趕緊把他喊了回來，在馬場給他安排了工作，把他留在身邊。

郎葉一本以為英國那麼遠，舅舅絕不會輕易同意，已經做好了據理力争的準備打算向舅舅開火，哪料到舅舅竟然完全沒有反對。

“嗯。”舅舅端起手中的碗，喝了一口茶：“當然。學馬術一直是你的夢想，舅舅支持你。”

“舅！你真的……”郎葉一豎起大拇指：“草原第一的好家長！”

舅舅嘿嘿笑笑，這位草原壯漢此刻的眼睛裡，都是說不出的溫柔。

“去英國需要多少錢？舅舅看看手頭有多少。不夠的話咱們趕快賣點家裡的牲畜……”

“舅！不用了！我自己攢了點，夠花。前兩年和烏尤挖蟲草賺的錢，我一分都沒花過呢！”

“聽說英國幹啥都挺貴的，你那點兒夠幹嘛的啊？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闖，幹什麼都不容易我跟你說。總要多備着點，知道嗎？”

“沒事的，舅！你放心吧！”看着舅舅擔心的臉，郎葉一伸手拍了拍舅舅的肩膀：“申岚幫我聯系了馬場的工作，我在那邊馬場幫忙，勤工儉學，沒問題的！”

“那倒是不錯……跟人家多學點經驗，回頭能對咱們馬場有幫助。這裡早晚得交給你。“

“好嘞。”

舅舅喝光了碗裡的茶，郎葉一本來都打算走了，突然聽見他道：

“不行！你還是得多拿上點，等過了年，咱去把家裡的羊賣點去。”舅舅拍了拍郎葉一的胳膊，他知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但做家長的，總希望能多為他鋪點路：“舅舅不放心。”

“真沒事啊，舅！您留着趕緊開發東邊那片兒吧，不然客房老不夠用！擴建成星級度假村以後好給我繼承啊！”郎葉一倒是嬉皮笑臉地拒絕了舅舅的操心。

“臭小子……”舅舅沒忍住給了他肩膀一巴掌：“真不用？”

“真不用。我缺錢會跟你要的。”

“那你困難了随時跟舅舅說，别自己扛，咱家有錢，知道嗎。”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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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我舅了！！”

郎葉一拉開門進來的時候，申岚正在做腰腿訓練。

雖說是請了假來草原，但畢竟是在賽季中，接下來還有重要的比賽，申岚一刻也不敢松懈。

“回頭出發前天氣也能暖和些了，到時我再去跟我爸媽打個招呼！“郎葉一沒有打斷申岚的訓練，一屁股坐到床上。

”嗯。”申岚正在專注于腰腿的動作，沒有看他。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你的家人。”郎葉一總是對自己的事充滿好奇，申岚原本打算日後慢慢講給他聽的。

申岚停下訓練的動作，坐到郎葉一旁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家人啊……”申岚擡起頭思索了一會兒：“Allen勉強算吧。”

“Allen？！”郎葉一似乎十分驚訝，瞪大了眼睛看着申岚道：“那不是你老闆嗎？”

申岚默默地拿過手機，打了幾個字。手機裡傳出一個毫無生氣地聲音念道：“養父。”

“啊？！你說Allen是你養父？”郎葉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申岚點點頭：

“我父母也不在了，而且從小和他們接觸就不多，所以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小時候，隻有祖母照顧我。祖母是英國人，所以我小時候，對華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申岚向郎葉一的方向蹭了蹭，把頭靠在郎葉一的肩膀上：

“後來祖母去世的時候，Allen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他是我爸的好朋友，今後會做我的監護人。那之後他請來Sasa照顧我。後來再大一點，我大部分時間就都是在寄宿學校和訓練場裡度過的了。“

郎葉一這是第一次聽申岚講起他的過去，雖然申岚講的時候很平靜，語氣也很無關緊要，平常得就像是在講别人的事，可郎葉一卻聽得心裡波濤洶湧。

申岚說的這些話讓他感到遙遠又陌生，明明兩個人本是相似的童年際遇，可走向卻完全不同。

郎葉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想起在HK時Allen的樣子，支支吾吾地嘟囔了句：“怪不得那天他非要送我去機場……”

“什麼送你去機場？”申岚以為自己沒聽清。

“在HK的時候，Allen讓崔助理先回去，然後他開車送我去的機場。”

“什麼？！”申岚猛地從郎葉一肩膀上擡起頭，驚訝地望着郎葉一：

“Allen開車送你去的機場？！”

“是啊。怎麼了？”

“沒怎麼。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不過，多虧他的啟發，後面幾天在HK玩得挺開心的。”

“什麼啟發？等一下，你是說，那天你沒走？！！”

“我改了機票，沒想到吧？我好不容易去了HK，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又不是你的地盤。”郎葉一說着還打開了手機，把在香港玩時候拍的照片翻給申岚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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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

一群人在屋裡吃完熱氣騰騰的冰煮羊肉，喝得醉醺醺，看着時間快到了，郎葉一和烏尤把大家都轟到了室外，拿出了準備好的煙花。

這個季節遊客并不多，但聽到外面的熱鬧，也都陸陸續續湊了過來。

冬天的草原晚上氣溫極低，郎葉一拿蒙古袍和皮草給申岚裹了又裹，從上到下都貼上了暖寶寶，申岚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郎葉一跟烏尤忙前忙後地終于把煙花弄好，才站到申岚身邊，申岚就直往他懷裡鑽。

“幹嘛啊……”郎葉一用雙手推着他：“這麼多人……”

“冷……”申岚搓搓帶着手套的手。即使手套這麼厚，他的手依然是冷的。

“啪——！”“砰——！”

“哇——”

煙花在草原的夜空綻放，雖然不像大城市的煙火那樣華麗多彩，但也足夠在這樣的日子裡一下子把氣氛帶到頂點。

人群的注意力都被煙花吸引過去。

郎葉一歎了一口氣，趁着沒人注意，從背後把申岚緊緊抱住。

全身上下立刻被暖意包圍，申岚滿意地笑了。

“10，9，8，7，6，5，4，3，2——”

“新年快樂！！”

人群在倒計時之後沸騰起來，舅舅放的BGM像不認輸似的，愈發大聲起來。

“Happy New Year！”申岚轉過身，把郎葉一攬入懷裡：

“The past two years we started in chaos and ended in chaos. But I really hope this is a brand new start for us. 郎先生，我在英國等你。”

“新年快樂……”郎葉一還不習慣申岚這麼深情地對自己說話，慌張的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裡好，半天才想起來回這一句。

“郎先生，這個BGM是什麼歌？好好聽。”

“孔雀傳奇……不是，你這音樂品味怎麼和我舅舅是一口兒的啊？有點上年紀了……”

“發給我。我要帶到英國聽，一聽這歌就能想起草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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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葉一！幹活兒了！申岚回英國之後，就成天舉着你那破手機傻樂！”琪琪格拍了郎葉一一巴掌，郎葉一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