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睡。”林媽媽的聲音從雜志下面傳來,悶悶的,像雨天緊閉窗戶後還能聽見的雨聲。
“媽,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又沒了聲音,好像林厘然在自言自語,他搖搖頭,幫媽媽掖好毯子,拎着書包回房間。
“非非,軍訓怎麼樣?”秦語蘇一邊走路,一邊把花生米朝天上扔,再用嘴去接。
“你小心點,小心嗆住。”
“這麼關心我,不錯不錯。”秦語蘇塞了一粒花生米到白郁非嘴裡。
“我一直有關心你啊,倒是你,旅個遊把全世界都忘了。”白郁非輕笑。
“理解一下,我誰的消息都沒回複,萬一是老師呢?我用假病曆躲軍訓的事兒不就曝光了?”秦語蘇蹦蹦跳跳的,“謹慎為妙,我可舍不得從北京回去。”
“沒想到你在北京待了那麼久,都兩個多月了。”
“我爸出差嘛,空的房間不住白不住。”秦語蘇跳回白郁非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怎麼樣?新家還适應嗎?”
“還行,其實我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在房間裡貓着。”
“你那個新妹妹怎麼樣,她跟我一個班诶。”秦語蘇突然想起來,她昨天回學校補辦入學手續,看了眼座位表發現白郁非之前跟她說過的那個叫“周忌敏”的未來妹妹,和她同班。
“挺好的,就是有時候說話比較直。”
“我懂,有錢人家的小孩,沒心眼。”
白郁非搖搖頭又點點頭,對這樣的刻闆印象,她不知道該拿什麼态度對待。
但至少,周忌敏隻是沒心眼,而不是壞心眼。
秦語蘇家住在圖書館附近,所以白郁非先坐車來找她,二人再一起去圖書館。
幾句話的功夫,便到了。
“待會兒你先進去找位置坐。”
“許井藤真的開始在這裡上班了?”秦語蘇把吃完的花生包裝袋扔進垃圾桶。
“你這麼理解的話,算是吧,隻是兼職小時工。”
“那他還能抽出時間來給你講題?”
“隻是一個借口啦,但是不忙的時候,他也可以在借閱區坐坐的。”
“行。”秦語蘇甩甩書包,“那我先進去啦,我今天可不是因為‘借口’才來的,我真的帶了題。”
圖書館從外面看,有大片大片的玻璃,像一枚水晶球。白郁非曾在巷子外那家雜貨店裡看見過那種漂亮的水晶球,透明的球體,漂亮的底座,一切都被封存在裡面,時間靜止。
白郁非看秦語蘇坐到一層A區,朝她點點頭,徑自往B區走去。
許井藤主要負責B區的書架整理,他正拉着小拖車,将新到的書一本本上架,并檢查舊書有沒有破損,認真做好記錄。
這次沒叫易茗一起來,一方面是快要考試了,她估計要專心複習,另一方面,她還沒有完全摸索出易茗的态度,想起那天易茗慌忙跑開的樣子,還是先不刺激她比較好。
一層B區不靠窗,所以人沒有A區那麼多。許井藤拉着小推車從1号書架走到2号書架,白郁非不自主地跟上他的腳步,就這樣隔着書架的距離,偷偷看他。
像在打紅白機遊戲,姑且稱為圖書館副本。
許井藤取下一本破損嚴重的書,在書與書的空間裡,看見白郁非的臉。
他笑了,露出滿口牙。
白郁非也無聲地笑起來,好像這麼多年來,他們的默契都融在剛剛的那瞬間。
許井藤對她揮揮手,口型示意她先過去坐着,他一會兒就來。
白郁非點點頭,男生将新的書塞進原本的空隙裡。
一轉身,不知什麼時候有人站在她的身後。
白郁非忍住了才沒叫出聲。
林厘然卻一臉無辜,看向白郁非剛剛看的地方,他伸出手,将那本新書拿下來。許井藤早已離開,什麼都沒有。
白郁非拍拍胸口緩緩心情,打算回B區找秦語蘇。
林厘然拿着那本書,跟着白郁非走。
感受到身後人的存在,白郁非有些糾結,她很想問他,到底真是這麼巧,還是他有意在跟着她。
如果說後者,好像有點自戀,萬一人家也是來圖書館學習的呢?畢竟明天就考試了,圖書館裡的确有很多一中的學生。
再說,她自己昨晚也主動去照相館了,雖然隻是好奇去看看。
秦語蘇正在看言情小說,見白郁非回來,興奮地朝她揮手,揮手的幅度随着發現她還帶回來一個人而越來越小。
“我是出去旅遊了兩個多月,但應該不至于記憶錯亂?這家夥不許井藤是許井藤吧……”白郁非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問林厘然怎麼也跟着坐這裡,秦語蘇率先問道。
她用氣音小聲說話,但還是被林厘然聽見了。
“你好,我是白郁非的同班同學,能和你們拼桌嗎?”林厘然同樣用氣音說。
秦語蘇一時語塞,看向白郁非。
白郁非歎氣,随即點點頭。
瞟到林厘然手裡那本書,正是剛剛許井藤放上書架的新書,一本攝影技巧講解。
可明天就要考試了。
那個考進同一個班就做朋友的約定,他似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