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白郁非提起過陳子君,李宸喬便額外注意她一些。
陳子君在班裡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和誰都能打交道,源自她那雙巧手。
無論上什麼課,陳子君都一如既往地擺弄着她的手作飾品,她買很多好看的線或繩,将廉價的穿孔玻璃球和劣質珍珠等小配飾串在一起,組合出漂亮的效果。
班裡的女生很是買賬,下了課大家都圍在她的課桌邊,看她把自己做的手鍊或項鍊挂在文具盒裡,像個微型貨闆。
有同學想買,陳子君賣的價格對她們來說也不貴,兩邊都各有收獲。
班裡流行翻花繩和編彩繩,陳子君也是編得最靈活的一個,她就這樣成為課間的中心。
李宸喬不懂小首飾和翻花繩,他隻覺得奇怪。
一中的最後三個班基本上都是花錢進來的,成績倒數,家底殷實。可李宸喬知道,自己的家庭條件已不是從前。
這個班裡,和他一樣生活在不富裕的家庭的,就是陳子君。
青春時代,同學們嘴上從不聊家庭隐私,可家庭條件恰恰是最不需要說明的存在。
誰腳上踩了雙最新款的名牌球鞋,誰穿了昂貴的聯名短袖,誰背的書包是國外的牌子,一眼便能看出來。
陳子君是唯一一個和他一樣,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最新款名牌的人。
最令李宸喬好奇的是,家裡沒條件還付出所有把她送進一中,她卻似乎一點都不珍惜。
多次察覺到男生的視線,陳子君終于忍不住,放學後叫住早就收拾好東西的李宸喬。
“有什麼事嗎?着急嗎?”李宸喬被陳子君這麼一叫,有些意外。
“你有急事?”陳子君倒是不緊不慢。
“算是吧,今晚約了朋友一塊兒搬家。”
“那你先去吧,我不着急。”
看女生雲淡風輕的樣子,李宸喬點點頭。
出了校門李宸喬先和林厘然通了電話,各自回家收拾東西,大約七點鐘到秦語蘇家門口彙合。
喬姨還在店裡,李宸喬到家收拾東西很快。
林厘然那邊就沒這麼順利。
林媽媽在家裡來回走,洗衣服拖地擦家具,就是不看林厘然一眼。
這種刻意的不在意,反而讓林厘然心裡很不舒服。他收拾得越來越慢,時間越來越緊,最後實在忍不了,想找媽媽談一談。
“怎麼了?”媽媽正在陽台上晾衣服,瞥了一眼傻站在一邊的林厘然,“有什麼缺的嗎?”
“沒有……”林厘然深深地歎一口氣,原本想說的,都被媽媽的若無其事輕易融化,吹散在風裡。
“自己在外頭注意安全,和朋友互相關照些。”林媽媽用力地甩着衣服,始終沒有正眼看林厘然。
“嗯。”林厘然放棄談話,轉身回房間繼續收拾東西。
下了公交車,林厘然拖着行李箱和包來到秦語蘇家小區門口,還沒進去,身後便傳來李宸喬的叫喊聲,人還沒到,已經在抱怨司機繞道,路上堵車。
因為媽媽,林厘然的心情不佳,隻是簡單回應幾句,還好李宸喬本就神經大條,倒也不介意。
很快又來到昨晚來到的地方,這次李宸喬不再去找鑰匙,上前輕輕敲門。
“秦語蘇能聽見嗎?她畫畫的房間在最裡面吧。”自我調節後,林厘然心态有所好轉,主動問道。
“不知道啊,那我再敲大聲些?”
二人還猶豫着,面前的門突然開了。
是白郁非開的門。
有那麼一瞬間,林厘然覺得這一刻,會在以後的記憶裡反複出現,被歲月洗刷多次後,依舊清晰不減。
在他還沒準備好開始自己做出決定的新生活時,給他勇氣的,是此刻白郁非的笑容。
“進來啊。”秦語蘇站到白郁非身後,看門外的兩人一臉懵。
“白郁非?你怎麼來了?”把行李都搬到客廳,李宸喬拿了罐可樂,問道。
“我是來幫忙的。”
“這麼好,我以為隻有秦語蘇會幫我們。”李宸喬猛灌一口,指了指現“房東”。
“我是來收房租的。”秦語蘇沒好氣地說。
幾人笑着散開,秦語蘇去幫李宸喬,白郁非去幫林厘然。
“剛剛開玩笑的,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先道歉。”剛進房間,李宸喬把行李箱攤開,就這樣蹲在地上,擡頭看向秦語蘇。
秦語蘇皺着眉頭,其實她早就習慣李宸喬這個樣子,翻個白眼就過去。這是轉性了?現在怎麼突然長嘴會道歉了?
“沒事。”她覺得有些尴尬。
李宸喬找出被子,打算先套一下,請秦語蘇捏住被角,自己鑽進被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