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女,最知道怎麼讓對方難堪。
“太難看了,李宸喬你不知道收拾碗筷的啊。”秦語蘇剛從美術班回來,每周二和周四晚上是她固定要去美術班的時間。
林厘然還沒回來,他是每周二和周五晚上去上攝影編導班。
廚房水池裡還放着昨天沒洗的泡面碗,李宸喬從房間裡出來,滄桑得像幾十年沒吃過飯。
“現在洗,不好意思昨天忘了。”
說完默默地走向廚房,秦語蘇看他不對勁,隻好跟上去。
“非非沒跟我說太多,但我也知道一點點,不就是轉學嗎?你這就這麼傷心了?這還是你嘛?”秦語蘇幫他找到新買的洗潔精,不解地問。
“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她。”李宸喬擰開水龍頭,“你說,喜歡是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煽情讓秦語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人家都是情窦初開思考這個問題,你都開好幾年了,還問?”
“沒有,我是在想,我媽為什麼喜歡李義元?他和我爸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人。”
所以你爸你媽離婚了啊。秦語蘇在心裡說,出于禮貌,沒有說出來。
“那你接着想吧,記得洗完沖幹淨,把碗放到架子上瀝水。”受不了他的神神叨叨,秦語蘇扔下這句便趕緊回小畫室畫作業。
畫完素描作業,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還有半小時時間,白郁非沒有打電話過來聊天,秦語蘇想着把今晚的美術班作業點評拿出來複盤。
剛剛李宸喬問的那個問題,卻突然出現在她腦海裡,趕也趕不走。
自從上次在喬姨的照相館給易茗開完歡送會,她也有二十天左右沒和陳舊見面了。
那天晚上,大家還在商量怎麼回家,陳舊說有朋友來接她,先一步離開了。
她開門出去,來接她的是個男生,雖然很快消失在重新關上的門外,秦語蘇卻越看越覺得眼熟。
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裡絲絲點點地擴散,她有些不高興,就是這種無法控制難以壓下去的感覺。
自從過完年,去過陳舊家裡之後,秦語蘇在上課時也偶爾想起陳舊,想起她滑着滑闆随着地勢起伏上下彈起的短卷發,想起她笑着問自己渴不渴要不要喝飲料,想起她專注發消息時,眼下的那顆痣。
又一次走神發呆,被自己定的鬧鐘吵回神,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
秦語蘇揉揉眼睛,把沒看完的作業點評放進包裡,打算在公交車上再看一會兒。
她背上包打開房門,客廳的燈沒開,從其他兩個房間的門縫裡透出一點光亮。懶得再開燈,秦語蘇摸着黑出去。
剛打開門,便看見林厘然站在門口,估計等了有一會兒。
“嗯?你怎麼不進去?”秦語蘇被他吓了一跳,“不對啊,你房間燈開着啊,裡面沒人?”
“我鑰匙落在我自己家裡了。給李宸喬發消息他沒回,看時間你還有十分鐘就要回家,幹脆等會兒了。”
秦語蘇想起李宸喬洗碗時魂不守舍的樣子,歎了口氣:“他暗自神傷呢,估計沒看到。”
“嗯,你先回去吧,謝謝啦。”
“你房間真的沒人?”林厘然正要進去,被秦語蘇攔下,“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你房間沒開燈,總不能是李宸喬開的吧?”
林厘然看了一眼他房間的位置:“我猜,是來送鑰匙的人。”
一頓飯吃完,磨磨蹭蹭地吃了三個小時,白郁非如坐針氈。
這家餐廳上菜非常慢,周叔叔總在快結束時又點幾個小菜,一看就是故意的。
結果周忌敏的嘴比白郁非還嚴實,什麼多餘的情緒都不給,上菜慢也不聊天,就對着手機看。
小張叔叔來接他們三個回家,他跟周叔叔說,白女士盛好下午熬的湯,又去許阿姨家裡了,問要不要過會兒再去接白女士。
白郁非偷聽到,連忙表态自己也要坐公交車去許阿姨家,回頭和白女士一起打車回家,就不用小張叔叔再送了。
她實在不想再跟他們父女坐車回去,家裡白女士不在,指不定怎麼尴尬。
周忌敏沒說話,先坐進車裡,周叔叔也不好勉強,今晚什麼口風都沒探出來,隻好放她走。
終于解脫,白郁非走到一中附近的公交車站裡坐着,去許阿姨家的公交車來了一趟又一趟,她沒有上車。
晚風輕柔地拂過她的臉,身後不遠處是燈火通明的一中教學樓。
還有半個小時,許井藤就下課了。
易茗走之後的日子裡,那段有關許井藤的故事也仿佛從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