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個準數嗎?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我看分明都差不多!”
“還不是因為你移得位置太多了?我都叫你慢點了。”兩個人打打鬧鬧,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打鬧中,林厘然看見白郁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瞬間正經起來。
“小非同學你來啦!”喬姨也發現了,跑到門口來,“感覺好久沒見了。”
“期末有點忙。”白郁非被喬姨一把摟住,對方身上穿得毛茸茸的,撓着白郁非的臉。
“我知道,你這次肯定還是第一吧?”
“成績還沒出來呢,大後天回學校才知道。”白郁非笑了笑,被喬姨摟着往屋裡走。
還在門外為對聯吵架的兩人也停下來,終于願意好聲好氣地好好貼。
“你說,我媽怎麼久那麼喜歡白郁非?搞得好像她才是親生孩子,我這不是親生的就在外面受凍。”
林厘然輕輕地笑:“喜歡白郁非需要多特别多具體的理由嗎?”
"呦,說得跟你多有經驗似的,我這是問對人了?“李宸喬大笑,林厘然就差上去捂住他的嘴了。
“......就是從朋友的角度,我也這麼認為啊。”林厘然白了他一眼,“要說經驗,我哪兒比得上你啊,你才是真刀實槍地追過啊。”
李宸喬自認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也不再打趣他,一心把對聯貼好先。
白郁非跟着喬姨進了櫃台裡面,唐姐便讓出位置去樓上打雜了。白郁非對喬姨店裡的賬了如指掌,做起來又快又好,喬姨看她這熟手的模樣,不禁感歎:“小非,喬姨真舍不得你,你說等你上了大學,我上哪兒再找你這麼能幹的小員工?”
白郁非笑了笑,她想起白女士也會問她想去哪裡上大學,于是她回答:“說不定,我就還在本市呢。”
“是嗎?我以為小非你會想去北上廣,或者出國呢。”
“以前的确想過要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更大的世界,但是後來又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人生還有很長,不一定非要在大學這個節點,就邁出這一步。”
“也是,總之我當然真的希望你留在本市啦,這樣我會很開心。”喬姨嘿嘿一笑,“不是因為你可以幫我算賬哦,能看見你,和你聊聊天,我更開心。”
白郁非心裡暖洋洋的,她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曾經覺得,她會永遠獨自一人,哪怕有許井藤在身邊也是孤身前往某個不确定的未來,可高一因為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走進這家照相館後,一切都悄無聲息地發生着變化。喬姨仿佛有種天然的親近力,讓人卸下所有心防。
這一點,唐姐也這麼認為。
有時候在店裡忙得比較晚,學校宿舍已經關門了,唐姐便會跟喬姨一起回家,兩人擠在一張床上睡覺,面對喬姨,唐姐仿佛有無盡的傾訴欲,雖然她控制住了,隻是聊些學校裡的事。
唐姐覺得,是因為喬姨結婚前寫給她的那封僞裝成喜帖的信。
“我覺得在本市上大學也挺好的,歡迎你來做我的學妹啊。”白郁非做完賬,上二樓幫唐姐的忙,唐姐聽了她剛剛和喬姨對話的簡單總結,也抛出自己的觀點。
“說不定呢,真的會實現。”
“反正你如果真的選擇在本市上大學,我的學校是你最好的選擇,你的成績又肯定能考上。”唐姐跟着她分析,連連點頭,“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挺期待的,到時候帶你玩。”
看着唐姐的笑容,白郁非原本對未來那種摸不到看不透的掙紮感,終于能露出海面喘一口氣。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樓下傳來小孩追着玩摔炮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像左右聲道。歡聲笑語之下,過年的氣氛再一次離大家越來越近了。
白郁非以前不敢輕易幸福,因為每當她感到濃厚的幸福時,厄運和苦難便很快到來。
人生最痛的一次,是爸爸的意外,還沒來得及兌現期末考試第一名後全家一起吃一次大餐的承諾,白郁非隻能坐在圓桌邊上吃冰冷的葬席。
“青春烏雲幾片……”她清楚地記得,得知這個噩耗時,爸爸買的MP3剛好播放到這一句歌詞。
不敢用力地幸福,好像青春的烏雲永遠環繞在頭頂,哪怕隻有幾片懶散地飄着,也遮擋住所有光亮。
可這一刻,她突然想要放肆地完全感受一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