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時,天上就下起了暴雨,瓢潑一般的雨水,将牆上、地上的血水沖刷了個幹淨。
怪物來過的痕迹,很快被清洗得一幹二淨。
雨霧将整個縣城和周邊的村子籠罩,氤氲而起的水汽,像是麻醉劑一般,撫平人們心中的驚恐,記憶也似潮水一般,随着第一抹陽光的到來而褪去,再次睜眼的人們隻記得昨晚河堤上似乎發生了不明緣由的嚴重踩踏事件,導緻死傷、失蹤無數。
不少的家庭失去了親人,整個縣城沉浸在一片悲恸中。
不到半天的時間,S省C市A縣的踩踏事件就成為了頭條新聞,而造成此次踩踏事故的緣由,卻是沒有說明,隻說公安機關正在調查中……
昨晚被網友實時上傳的圖片迅速從網絡上消失了蹤迹,少數留存的隻是些模糊的影像,被解釋為遊戲公司的宣傳圖像。
走在縣城的街道上,看着重新恢複正常生活的人們,雲舟微微歎了一口氣,看來,人們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殘酷的現實。
或許,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說,不知道真相,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站在已經不陌生的縣公安局門口,她有些郁卒,撿垃圾什麼時候也成了高危職業了?為什麼一有事就會找她?
這次問話的是另外兩副陌生面孔,一個年輕的高姓警官,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劉姓警官。
“姓名?”
“雲舟。”
“身份證号碼?”
“沒有。”
“籍貫?”
“沒有。”
“學曆?”
“沒有。”
“……”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問話的高警官将頭擡起來,看了眼雲舟,片刻之後,他“啪”的一聲将手裡的簽字筆扔在桌上。
“……你搞怪是不是?”
雲舟被這小年輕搞得有些蒙,“我沒有”。
“沒身份證号碼,沒籍貫,沒學曆,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我是我師父帶大的,從小跟他雲遊四海,确實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
“……”
一旁的老警察看了眼他,想起了什麼,趕緊湊近身邊的小年輕說了幾句,小年輕随即一愣,反應過來,怪異地看了雲舟幾眼,“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這長得比明星都還正點,穿得也是正正經經的,怎麼就是個撿垃圾的?”
“天下之事,本就無奇不有,你沒見過的話,今兒不就是見過了嗎?我從小跟随師父雲遊四海,早就不記得自己是哪裡的人了,如今師傅已作古,我的家鄉親人更無從考證,我不知道我的籍貫也無甚可奇怪的。我不偷不搶,也沒給社會添麻煩,靠撿垃圾為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自己感覺挺好的。”
如泠泠清泉的聲音,仿佛一隻溫柔的手,将年輕的小警察心頭的煩躁撫平。
聲音長相皆好聽的人如此耐心與自己說話,高警官瞬間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我沒别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
高警官又忍不住打量了雲舟幾眼,可惜道:“以你這長相,沒什麼文憑的話,可以試試去當演員什麼的啊,再怎麼都比撿垃圾強,真是浪費了”。
卻是剛說完,他腦袋就挨了一旁的劉警官一個大爆栗。
“你懂個錘子!人家自己的事,需要你來操心?你以為天下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掉進錢眼子了?算了你一邊去,我來問。”
說完,劉警官從他手裡拿過詢問筆錄來,歉意地看着雲舟道:“抱歉抱歉,毛頭小夥子,新招進來的,沒什麼見識。”
“無妨。”
劉警官朝着監控的方向望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客氣問道:“今天我們找你來呢,主要是想問下你跟我們執勤的武警同志反映的情況,就是那個野釣的,我們同志一早就去走訪了解了,經查,确實有個叫張斌的人經常在那裡野釣,我們随即向他的家人核實了情況,他确實是去了那裡,一晚上都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他的家人去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目前沒找到人。”
“我去的時候倒是沒注意周圍的情況,隻隐約看到好像有個穿灰背心的男人坐在河邊釣魚,但是我也不确定,我是在洗手的時候聽到有人呼救了一聲,但等我看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到。”
“那之後你又去了哪裡?”
“我就去了果山村……路上順便撿了些野果子吃……”
……
兩人就這般你來我去地問答着,待劉警官将陸珏他們所有想問的都問完了後才将雲舟放走,這是已差不多都快傍晚時候了。
此時,大街小巷,到處都傳來炒菜的聲音,煙火味兒的氣息惹得她肚子一陣咕咕直叫。
她竟是有點餓了,這種感覺……好久都沒出現了。
她的身體雖然已經是仙體,但是,若無靈氣供應,還是會有倦怠饑餓的感覺。
而這末法時代的空氣,裡面的靈氣對她來說隻能是杯水車薪。
她在想,她會不會成為被天庭裁員的神仙中的第一批的第一個……因為靈力枯竭餓死的神仙?
陸珏這時候也拿到了雲舟的資料,看着一片空白的資料,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轉頭不悅地看向杜航。
這一天的時間,他就給他找到這些?
杜航被他盯着有些發毛,“隊長您可别盯着我,他就跟憑空出現的一樣,我已經用了最大的權限調動中心所有的資源,就是沒找到關于他的那麼一丁點的信息”。
“連他挂名道觀寺廟的信息都沒有?”
“沒有,所有的異人我們都一個個建立了檔案,他若是曾經入過道觀寺廟,我們不會絲毫信息都沒有。”
“……”
所以,這人真的就是憑空出現的?
陸珏煩躁地将煙碾滅在身旁的煙灰缸,起身直接往辦公室外面去。
“隊長你要去哪裡?”
“我直接去問他,你們不用跟來。”
“……我們跟去了還打擾你們了嗎?”
看着隊長急匆匆出去追人的樣子,杜航忍不住吐槽,無奈轉身看向其他人,“隊長都單飛了,要不咱們也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盒飯太難吃了……昨天的火鍋我都沒有吃爽呢”。
吳玉玲看了眼陸珏離開的方向,開口道:“今天我請客吧。”
……
雲舟剛走出公安局沒幾分鐘,就被一輛有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給追上了。
車窗降下來,她便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車裡的人一看就是過慣了精細日子的富家子,一身穿着看似随意卻是不俗,面上皮膚是健康的冷白色,既不油膩也不粗糙,随意紮在腦後的金發像是絲緞一般柔順光滑,他的脖頸修長,脖子上帶着一個圓形的牌子,雲舟看着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上半身穿着的是黑色綢緞襯衣,上面兩顆銅制紐扣散開,隐隐露出裡面胸肌優美有力的線條。
“賞光一起吃個飯,如何?”
明明是吊兒郎當的字眼,卻是被他說得誠意滿滿。
他随意地将手肘搭在車窗上,襯衫随着他的動作幅度,勾勒出隐藏在下面的緊繃着的性感肌肉線條,不用細看,她都知道,這具身體,隐藏着難以想象的力量。
他整個人給雲舟的感覺就是,帶着富家子弟特有的矜貴與不羁,卻又有些她一時間說不清楚的不同。
為何突然說請她吃飯?
本就被他的突然出現搞得有些不明所以,雲舟眼裡閃過審視的意味,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她好奇,這位陸隊長打算親自問她些什麼?
“上車。”
看着他的車,她卻沒動,“我不會開門”。
她來到這裡這麼久,隻坐過一次車,還是别人幫着開的門,她從始至終不知道這種交通工具是如何用的,而且好似開門的方法有很多種,不同車不一樣,她怕她一不小心給拉壞了賠不起。
正在她猶豫着怎麼上去時,本來坐在駕駛位的陸珏已是利落下車,繞過車頭,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十分紳士地将副駕駛的門打開,并與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
待雲舟坐上車後,陸珏沒有馬上關門,看了她一眼,随即低頭,彎腰,将她右肩處的安全帶拉出,繞過她的腰身,插在左邊。
“這是副駕駛,需要綁上安全帶,不然就違反了交通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