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直言道：“當然是通過中心了解到的。”

“他們是又怎麼知道我的？”

“這個嘛，”周老沒有馬上回雲舟的話，隻是反問道，“那仙君您覺得他們該不該知道？”

雲舟綜合自己這幾年所見，思索了片刻，才承認道：“人間的科學技術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的确是讓我有些匪夷所思，以他們的智慧和先進技術，要想得到這些信息，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周老慨歎地點點頭：“是啊，這人間啊，早已不是咱們以前認知裡的那個孱弱世界了，落後的是我們這些自認為高人一等的神明。”

“或許是因為，神明不需要靠科技來改變命運吧。”雲舟話語頓了頓，才又繼續道，“既然如此，以超自然現象研究中心為主的人間修道組織和門派，怕是早就與鬼界和仙界有很緊密的聯系吧？”

“這是當然，”周老碰着手中拿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繼續笑眯眯地與她道，“仙君您可不要小看這人間的修道組織啊，若是真要與地府和天庭比，他們可能也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差。”

對于周老的話，雲舟深以為然：“周老您提醒的是，中心的實力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見識過了，隻是想知道，他們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她一沒暴露真是姓名，二沒暴露自己的修為等級，她不相信他們就這麼容易查出了她的真實身份。

周老呵呵笑道：“仙君這般不願意暴露身份，莫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經周老一提，雲舟反應過來，似乎自己有些刻意了。

個中原因，當然也不全然是因為陸珏的原因。

更多的是，她還沒想好，要以怎般模樣在人間生存罷了。

是像以前的樣子，做個合格的灑掃人，稱職地阿谀逢迎？還是……做回真正的雲家人，重新撐起雲家的榮光？

雲舟低頭喝了一口茶水，掩去眼裡的複雜情緒，看着周老道：“也沒什麼難言之隐，隻是覺得自己被天庭裁員了，這個事實有點丢人，不想讓再多的人知道被人笑話罷了。”

說完，她笑了笑，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屋子裡的氛圍，一時間陷入了沉默的傷感。

周老歎了一口氣，理解地點點頭，似也喚起了曾經的記憶，有些傷感道：“确實，誰能想到，都成神仙了，有一天還會面對被開除的命運。老朽剛來的時候也有些不适應，落差感很大，那時候就想啊，自己好歹是一方神明，就算是小小的土地神，那在普通的神明中也算有些輩分的，這到頭了，卻落得個給凡人端茶倒水、被人呼來喝去的下場，這心裡頭啊，十分不是滋味。”

聽到周老如此說，雲舟好奇道：“那您後來是怎麼走出來的？”

周老聳聳肩，無奈看着她道：“沒辦法呀，你要靠着人家吃飯啊，你不工作不貢獻憑啥人家要像老祖宗一樣供着你，你說是不是？就像是對信徒一樣，他們供奉我們，我們回應他們的祈禱，不就是最公平的交換嗎？”

雲舟點點頭：“您說的倒是十分在理。”

“後來我就看開了，世間工作根本不分什麼高低貴賤，不同的人，能力大小不同，就做适合自己的就好了。所以，怎麼去看，完全在于我們自己。不過都是為了活下去，你說在天庭和人間有什麼差别？”

“有道理。”

雲舟第一次見着有人如此形容天庭和人間，倒是覺得挺新鮮的，本來心頭還有些芥蒂，聽了此話後，突然覺得心頭一輕。

原來這段時日總會胡思亂想，倒是她自己着了相，沒看開？

“所以，對于老朽來說，現在的日子可比以前當土地仙的日子好過多了。就是他們天庭哪日想開了再要召小老兒回去打工啊，小老兒也不幹！”

“周老一語點醒夢中人，”雲舟朝他感激地點了點頭，“是我鑽了牛角尖。”

“雲仙君客氣了，是你心胸開闊，拿得起放得下罷了，要是其他那些神仙能像你一般就好了。”

“這話……是何意？”雲舟不解地看着他。

周老邊說邊歎氣：“我聽說好幾個接受不了從天庭的安排，道心破碎，入了歧途。”

“入了歧途？”

周老萬般感慨地搖了搖頭：“哎算了，等以後你便知道了，咱們今天不說這些。”

周老擡頭，換了一副笑呵呵的和藹模樣看着雲舟道：“今天是雲仙君您入職咱們中心的大喜日子，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

“哦，好。”

卻是周老突然話鋒一轉，皺眉好奇地看着她道：“對了，差點忘了請教您，您具體是天上下來的哪位呢？”

？？？？

感情說了這麼久，原來還是沒有搞清她的真實身份？

她還以為這個中心将她的身世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全部調查了個仔細。

這原來……雲舟向周老的方向傾身，故作疑惑道：“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周老十分坦誠：“除了猜出你是天界下來的，姓雲之外，别的一無所知啊。”

“……”

看着雲舟臉上無語的表情，周老才恍然大悟，好似兩人适才誤會了什麼，各說各的去了。

“哎呀，你誤會小老兒了，老朽說的意思是，我們隻曉得你是天庭下來的，可不知道你具體是哪位。”

雲舟抽了抽嘴角，道：“聽您這意思，不是說得這裡挺厲害的嗎？怎麼連我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

“這個……還真不怪他們不行，這放誰都不好猜其實，”說着，周老打開面前的手提電腦，将之推到雲舟面前，解釋道，“你看這個，你說咱們天庭也發展了這麼多年，怎麼就是沒人願意學學這人間先進的科學技術手段？這些畫像，長得都差不多一樣，誰認得清是誰？”

雲舟看了眼周老放到面前的圖片後，終于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天庭的神明畫像，流落至人間那自然都是為了供凡人供奉祭祀的，曆來都是手繪的畫像，不是頭罩神光，就是左手虛拈，右手虛捧，莊嚴肅穆，高大威嚴，充滿了超凡脫俗和神秘感。

還真是……她仔細瞅了幾張後，發現竟是一張都不認識……

“……”

“您說要是天庭也引進些什麼照相、攝影的技術，我們至于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那被裁員下來的80多名神仙到底是長什麼樣子嗎？”

-。-！！

也難怪這些可憐的神明，就算一個個流落到了人間，也不為人間所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