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長期處于殘酷殺戮生死一線境地的人來說,他們的内心深處都禁锢着一個嗜血瘋狂、暴戾野蠻的自己,一旦遇上了合适的時機,他們就會沖破禁制,瘋狂宣洩被束縛了許久的破壞欲。
雲舟于人世間行走曆練幾百年,從開始的猶疑懼怕,到後來的冷漠麻木,再到瘋狂嗜血。雲家的劍道,讓她明白,這世間的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每一次的曆練,都是生死之戰,唯有拼盡所有才能踏破虛空,問道長生。
她想要看到的,是真正的無極大道,而不是止于天庭。
什麼是惡,什麼是善?永遠是強者說了算。
開始的時候,她也會去解釋,但是,她慢慢發現,這世間一切,白的可以是黑的,黑的可以是白的,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去定義。清醒又無能為力,是這世間最絕望的孤獨。
所謂的尊重,所謂的理解,那隻是因為站在同一個高度、同一個陣營罷了。唯有弱者,才會抱怨憤懑,才會牢騷不斷……所以,在不斷的曆練中,她看清了人世冷暖,人性善惡,學會了閉嘴,慢慢變得沉默寡言,甚至在天庭,灑掃了幾千年,與人說話不超過百句,也沒什麼有什麼孤獨的。
心裡唯有的那點牽挂……隻是飛升之前沒來得及一見的親人。
曾經在人世曆練之時,她唯一常做的事,是定期與父母書信來往彙報相互近況,如今,當看到零族人為了拉攏陰山的勢力,專程送來飛升丹,她才意識到,塵封的記憶裡,父母曾經在書信裡簡單提過的一件事,就是他們發現了這個世間存在了許久的一個神秘種族,能夠讓修者突破飛升。
也許,他們提到的那個神秘種族,就是現在所謂的……零族。
但後來,父母送來的信,又是一再提醒,萬萬不可與這個神秘種族有所接觸。
那時候,她竟是以為是……遠在西南的神秘外族——夜摩族。
她……其實也是弱者……這千年來……除了思念就是思念,也許是……因為孤獨吧,自她飛升這幾千年,雲家無一人供奉她,她連雲家的一絲連接都找不到,千年的天庭生涯,對她來說就如牢獄,她想方設法,都沒有找到關于雲家的任何消息。
所以,她瘋狂地曆練,就希望能開辟出一個屬于自己的,能與家連接的小宇宙……這樣,她至少可以時時看到家的方向……
家……在哪裡,她卻至今沒找到。
在一衆看客驚訝的眼神中,她毫無顧忌,徒手直接穩穩接住那零族尊者蓄滿修為之力的全力一擊,冰冷的鐮刃,在鵝毛的落雪下,閃着冰冷的刀光。
猶如殺神下凡的女子,高高在上垂眸冰冷俯視他,聲音如冰雪冷冽:“你活了多久?”
“關爾何事!”
黑袍的零族人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卻是發現,那鋒利的鐮刃竟是被她兩隻捏着,他絲毫不能動彈。
“回我的話。”
白雪皚皚的天地突然蘊起冰冷翻騰的殺意,瞬時攪得本來清明的雪天,烏雲翻騰、陰風四起,巨大的威壓自上而下,猛然釋放而出,“轟隆”幾聲接連不斷的巨響,連綿千裡的陰山,竟是在這強大的威壓下,山崩地裂,鬼哭狼嚎,中心生生往地下下陷千米,冰河倒灌,邊沿地區被擠出高聳入雲的尖峰……
而被零族尊者拿在手裡的古樸鐮刀,與此同時,“嘩啦”一聲竟是在她手中如易碎的玻璃一般,碎成了千百的碎片,零落散去。
“我的鐮刀!”
此時,這個零族所謂的強大尊者,才意識到,自己面臨的到底是如何的強者。
“怎麼可能?”
他睜大漆黑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明明他的實力已近神明,卻是在這個真正的神明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她到底已達如何的實力?
那腐朽糜爛的天庭,竟何時培養出了這麼一個強大的存在,而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零族竟是一點信息都未掌握!
“我問你,你可曾聽說過雲家?”
“雲家?”零族尊者青黑的面皮皺了皺,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麼,擡頭猛地看向她,“那一直以來隐于世間的修仙家族雲家?你是……雲家那位唯一飛升的嫡子,不,嫡女?”
卻是他剛說完,面前之人人影一閃,他隻覺喉頭一緊,整個人便是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捏着脖子提了起來。
“告訴我,現在的雲家在哪裡。”
脖子被人掐得緊緊的,在陰山一衆妖魔鬼怪面前威風無限的零族尊者翻着暴突的白眼,垂死掙紮一般看着灰蒙蒙的落雪的天空,掙紮着說道:“……不……知……道!”
都以為這零族的強大尊者就這樣要直接被掐死時,他們的腳下,突然生出一條石龍出來,直向雲舟沖去。
“小心!”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陸珏忍不住出聲提醒。
突然而來的攻擊,饒是雲舟再是強大,她也隻得放開面前的零族人,閃身往着一旁躲去,然後,她這才看清,攻擊她的竟是一條身上冒着黑氣,身子從泥土裡鑽出來,立在她面前幾乎有人間一棟三十層的高樓一般高的石龍。
這陰王,原來真身就是石精,石頭本來修煉成精就少之又少,還能修煉成這般修為的,更是千年難得,怪不得他能成為整個陰山的陰王。
但千年修成的石精又如何?隻要敢與他們雲家守護的人間作對……滅了又如何?
“休得在我陰山放肆!”
石龍的咆哮響徹在整個陰山,然後整個身子從冰雪碎石裡鑽出來,幾乎盤踞了半個天空。
看來他算運氣好,幾千年前她在人間曆練時未曾遇到他,不然,哪裡容得下他修煉成這般氣候?
“我來幫你。”
雲舟循聲看去,就見剛才還在遠處的陸珏,突然來到了他的身邊,她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才道:“無妨,我自己可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