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道盡頭是一座小竹屋,屋前栽着一棵高大的皂角樹,樹冠幾乎遮了半個院子,樹幹有兩人合抱那麼粗,看着至少有百年樹齡。
吸引歐陽戈等人視線的卻不是皂角樹,而是樹下練字的小孩兒。他八九歲模樣瘦溜溜一條,臉上帶着木制面具,從領口露出的半截脖子隐約可見黑色的胎記。
這是高人?年紀好像小了點吧?
小孩兒慢悠悠寫完字才擱下筆,擡擡下巴:“你們找誰?”
歐陽戈率先反應過來,一拱手:“這位小哥,敢問這裡可是王益豐王大夫的住所?”王益豐是男配的師父,一行人從山下打聽來的名字。
“你們找他呀~”小孩兒拉長語調,“在屋後呢,你們自己去找吧。”
“多謝小哥。”找對地方了!即使沉穩如歐陽戈也忍不住挂上笑容,真心誠意的對小孩兒拱手道謝。
盛初瑤拉着歐陽戈走在前面,那模樣恨不得飛過去找到神醫,給歐陽戈解毒。
目送他們離開的背影,小孩兒嘴角輕輕勾了勾,耳邊突然咔嚓一聲響,小孩兒一僵,身邊不知什麼時候蹲了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一邊啃果子一邊笑眯眯看着他:“喂,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不自覺後退一步,戒備的看着他,嘴上卻是客氣的道:“我叫天賜。”
“哦。我叫盛景越。”盛景越随手将果核扔出去,噗一聲砸穿一顆大樹,天賜眼皮一跳這力道……心下更緊張了幾分:“盛先生好。”面對歐陽戈等人的惡劣瞬間消失不見。
“小孩兒不錯。”弘景越狀似真誠的誇了句,然後十分自然的道:“有水嗎?我想洗個手。”
“有的。”天賜順勢遠離這個危險的男人,等走到自認安全的距離才朝屋裡喊了一聲:“舅母,來客人了!”自己快走幾步蹭一下站到門口。
盛景越一邊拿帕子擦手,一邊饒有興味的看着天賜,等着他口裡的舅母出現。
“天賜,倒茶。”
一人自暗處走到門口陽光下,腳步輕巧落地無聲,話落身形越來越清晰……
盛景越手裡的帕子輕飄飄落地,可他似無所覺,說實話來人眉目如畫是個美人,可讓盛景越失态的是她輕飄飄看過來的眼神。
——冷漠疏離,帶着萬物不入眼的漫不經心。
盛景越喉頭動了動,他像是一下子被戳到癢處,渾身都戰栗起來。
另一邊,盛初瑤等人面面向觑。
“尊師王益豐之墓?”那小孩兒讓他們來找的不會是這座墓吧?
“這麼說神醫已經死了?”盛初瑤語氣已經帶了哭腔:“那歐陽戈他怎麼辦?”盛遙風安撫妹妹:“你看墓碑上寫的是尊師,五哥不也說了,住在這裡的高人姓婁,他應該是神醫的弟子。”
“先回去問問。”歐陽戈不着痕迹的擦掉嘴角溢出來的鮮血,他倒是自在,闖蕩江湖這麼多年,生死有命的道理早就明白。
“那就走。”盛初瑤顧不得男女大防,抓住歐陽戈的胳膊往回走,歐陽戈是因為救她才自願喝下魔教的毒藥,她不能這麼眼睜睜看着他死了。
走在最後的鐘堯左看看右看看,盛景越呢?那家夥又跑到哪兒去了?但見前面盛初瑤和盛遙風兩兄妹誰都沒注意到,自家兄長(弟弟)不見了,聳聳肩擡步跟上去。
另一邊收到消息的盛枭恒正吩咐手下準備馬車,好不容易等到弟妹回京,他得親自過去抓人。
要不是兩人為友人求醫,他恰好知道婁先生的行蹤,還真沒辦法引那兩人回來,身為皇子公主,滿江湖的跑也不怕遇到危險。
“……香客樓的茶好,冰糖肘子也不錯……”
等盛初瑤一行轉回去,就見樹下石桌前兩個人相對而坐,騙他們去屋後的小孩兒站在背對他們的白衣女子身旁,雙手老老實實背在身後,有種說不出的乖巧。
而他們熟悉的跳脫卻少言的盛景越,正毫無邏輯的跟人聊着天,前一句誇着天氣不錯,後一句又說京城的酒樓味道好。
看似毫無邏輯心不在焉,一雙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對面的人,連旁觀的盛初瑤等人都覺得冒犯,而白衣女子卻似無所覺,依舊不緊不慢的抿着杯中茶水。
本想發作質問的盛初瑤都遲疑了,白衣女子雖是背對他們看不清模樣,但看身姿動作便知是個隐居在此的雅士,況且他們有求于人好不容易見到了大人,怎麼好追究那小孩兒的戲弄?
幾個人的腳步聲不曾遮掩,盛景越輕輕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嘴裡繼續不着邊際的東拉西扯。
梵音被盯的眉心突突跳,聽到身後的動靜便微微偏頭,“你們來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