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吧。”
我伸手拿過瓢,女人沒有拒絕,默默将換洗衣物放在一旁的小闆凳上,似乎是幾件男款的衣物,幹淨是看着挺幹淨的,但好像剛開封,褲子背面還貼心地裁出一個洞,正好夠我把尾巴放出來。
我拿着衣物正在觀察,女人突然像是終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走到我面前,将芯核放在闆凳上,擡眼看向我。
“怎麼了,”我打量了她一眼,笑了起來,“嫌少?”
“不敢當,這位貴客。”
女人平靜地看着我,蒼白的面容在缭繞的熱氣裡也有了幾分血色。
“您看,我們家裡實在是窮,我這身體又不争氣,得了病,做不了什麼重活兒,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招待您,實在慚愧,這套衣物是我死去丈夫的,沒有穿過,您如果看得上就請穿去吧。”
“悅悅這孩子年紀太小,還不懂事,不知道芯核的貴重,如果她說的話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是我這個當母親的錯。也怪我,平時沒有盡到教育好她的責任,我代她向您道歉,請您不要放在心上,别跟孩子計較。”
她深深低下頭去,藏在圍裙下的手指露出一截,指關節攥得發白,微微發抖。
“……”我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手裡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了。這衣服我挺喜歡,留着了,你家确實太窮了,一點油水都沒有,吃不習慣,洗完我得換個地方住,你就不用準備我的房間了。”
女人明顯松了一口氣,我又把芯核丢還給她,她沒接住,芯核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她頓時又僵在原地。
“拿着,”我扯掉破得不成樣的衣服跨進澡盆,冷漠地對她說,“我答應過的事,還不至于跟小孩反悔,實在不想要随便找個地方丢了,反正别給我。”
最後她還是拿着芯核憂心忡忡地走了,我泡着熱水澡望着灰撲撲的天花闆,尾巴還沒心沒肺地抛着水,濺了我一臉水。
“都怪你,”我指責它,“你就不知道長短點,讓我能遮一遮,或者幹脆别長我身上,變個手杖的樣子多好,看你給人吓得,都以為我是流浪體成精了要吃小孩,我明明是純血人類,三體人來了都不配當狗腿子的那種。”
尾巴要是有腦子也得彎出一個問号來,可惜它沒有,徒留我一個腦子有大病的人在這自言自語。
唉,一天天的,沒有老媽用鞋底闆抽我、老爸怕我在垃圾桶撿垃圾吃、摯友說赤石帶我一個、領導在屏幕對面暴扣問号風暴,同事直呼你個老6……全靠我自娛自樂,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想家了。
正醞釀出了一點悲傷的情緒,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本來是想無視的,結果這聲音越來越大,吵吵鬧鬧的,還夾雜着小孩的哭喊。聽不下去了!我黑着臉把衣服一套,掀開簾子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是哪條狗膽子這麼大,敢來惹我的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