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驚呆了。

這些無法理解的狂亂詞語沖擊了她的大腦，直到對方含着笑意湊近她，對她張開了嘴——

“不——！！！不要！！！不要過來——！！！”她全然忘了任何事，在即将作為獵物被獵殺的恐懼中，下意識地尖叫掙紮，“怪物！！！怪物！！！滾開！怪物！！！”

“不要害怕我，不要拒絕看清自己，蘇珊，這隻是一場進化，我們隻需要不斷地進化，直到即便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我們也能在空氣裡遊戈。”

怪物的臉上浮着不正常的紅暈，眼中燃燒着狂熱，不容拒絕地捧住了蘇珊的臉。

“抛棄那個脆弱的自己，蛻變，成為我們的一員，讓我們的命運緊密相連！我和我的血親不可怕，人類才可怕，那些傷害你的，讓你覺得痛苦的，不正是你的同族嗎？”

“滾！滾開！我不要、我不要變成怪物！！！”

“不是怪物，那是跟Evol相反的力量，是你也可以擁有的力量。”

怪物臉上的笑意加深，眼中的金紅色如同化開的蜜糖，如同懷春的少女，剛修複好的喉嚨如同破舊的風箱，斷斷續續的呼吸聲夾雜着如泣音的笑聲，在耳側萦繞回蕩。

“我的能力不是Evol，是愛呀，是平等地、慈悲地、愛着這樣卑劣醜惡的世界，即使是你我這樣的惡人，也能擁有的感情。”

“L——O——V——E，LOVE，”她甜蜜地重複了一遍，“是愛呀，我同樣也愛你呀。”

……愛？

蘇珊怔怔地看向黑沉的天空。

她想起了很多。曾經的憤懑不平，曾經的怨恨，曾經的迷茫，但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她唯一想到的卻是凱爾的臉，是兩人曾經相伴的時光。

那些比金子還珍貴、曾經習以為常的日常，被她忽略着，漠視着，水流般從她的指尖溜走、褪色，消融在時間的長河中。

“不，你不懂愛。”

她第一次正視了這個一直被她稱為怪物的家夥。

對方有着一張柔軟、白皙、甚至可以稱得上有幾分無辜的臉，垂着眼簾專注聽着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還帶着一絲溫柔，甚至會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從未經曆任何苦痛的普通人——前提是這張臉上沒有沾上那麼多的血，不管是她的，還是别人的。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直覺一直在報警，為什麼她不願意相信她說的話。

“你明明不知道什麼是愛，卻敢張嘴說愛，你比任何魔鬼都可怕。我永遠不會選擇你，你這個連自己的心都讀不懂的怪物。”

“是嗎，”怪物發出一聲虛假的歎息，“好吧，看來我們隻能說再見了。”

“你在欺騙我，連你自己都騙。你其實并不想要同伴，但你是真的想毀滅這個世界，你是個瘋子，你比我更加瘋狂。”紅線緩緩纏繞住脖子，蘇珊平靜地說。

“真的嗎，好開心，謝謝你的誇獎。”怪物微笑着，無動于衷地拉緊手中的線。

“你真該死。”

“你說得對。”

“我應該殺了你的。”

“你差一點就成功了。”

“你死後一定會下地獄，我會在地獄等着你。”

“我死後一定會魂飛魄散，不會再見了。”

“不會有人愛你的。”

“我不需要愛。”

……

“咔嚓。”

……

蘇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