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我毫不猶豫地嗆回去,“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沒有做就是沒有做!隻要他永遠不敢承受跟我決裂的後果,我就永遠願意給他安全感,讓他永遠不會跨出這一步!”
“而你?”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敢,是因為你一無所有。”
——我知道該如何刺傷他。
我聽到面前的人發出沉悶的一聲抽氣,像毫無防備之下被擊中的野獸發出的不可置信的低吼。他弓起身體捂住了半張臉,肩背肌肉暴起虬結,青筋在手臂浮現,瘋狂和恍惚在臉上來回交錯,指縫間洩露的左眼紅得要滴血。
“……小刀,你就非要這麼做,非得激怒我,就這麼想看我失去理智的樣子嗎?”
氣得狠了他反而在笑,笑聲壓抑又隐忍。
他低低地笑着,偏頭望着我,發絲散落在額前,表情分不清是祈求還是渴求,握着滿心的惡意就像握着一柄沒有刀柄的刀。本能讓他想要不顧一切地反擊傷害他的人,卻在猶豫之際,先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樣很危險。你的态度越是笃定,越會讓人想毀滅這種盲目的信任。”
松開捂住右眼的手,剛剛這個動作似乎讓他恢複了些許理智,簡直忍人,他可以去養比格了。男人将我的手貼在臉側,故意頂着我嫌惡的表情蹭了蹭,露出了挑釁的笑容……靠,我收回剛剛的評價!
“你覺得自己很了解他?”
他引誘地問。
“那當然!”
即使明知有陷阱,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哦,”他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開口,“那你一定知道他偷親你了。”
“我當然——什麼?!”
什麼東西?!他剛剛說了什麼?!!!見我一臉震撼我全家的表情,連抽手的動作都停滞住了,男人像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臉上的笑容擴大,唇角貼着手背擦過,濕熱的吐息留下若有若無的癢意。
“手指,頭發,肩膀,脖子,後背,膝蓋……猜猜他親了哪裡?”
不懷好意的紅眼睛像引人堕落的惡魔,視線毒蛇般順着話語上下遊移,最後暧昧地停留在我的嘴唇,“……又還有哪裡沒有親過?”
——秦徹!我日你大爺!
我強作鎮定繃緊了臉,感覺滿身都有格蚤在爬。
不是?不對,這不對吧!我記得秦徹不是這種人設來着吧?!雖然他跟我相處的時候是有點變态,但也沒到這種變态的程度來着吧?!也不對,不管是哪個秦徹都不該這麼變态吧?!
哦對,我還在跟這個變态吵架來着,不能輸!
“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我說過了,我不會再相信你,”我穩了穩心神,趕緊找回自己的節奏,“而且就算做了又如何?喜歡一個人,想親吻對方是……是、是很正常的事。他即使有錯,也不是有罪。”
被迫發了一張免死金牌,我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掉。該死的秦徹你害我丢盡了臉,給我等着!
“嗯,是很正常,”他盯着我的臉,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那你一定還知道,暗點地下第四層有重新裝修的準備吧?讓我回憶一下,準備的施工材料有哪些……”
他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奇怪,我為什麼好像記得有鐐铐?……還有籠子,以及什麼來着?”
——秦徹!老娘回去打死你!
我要窒息了。這種感覺就像排位賽野生隊友一個混一個卡一個菜,拼盡全力牽制監管者120秒回頭一看五台滿機隊友甚至還送刀給屠夫帶路,全身的血壓都化為了少女臉上的紅暈。
“哈哈,”我面無表情地幹笑了兩聲,機械地回複,“其實是他皮癢了給自己準備的,屬陀螺的就是這樣,欠抽。”
“還有……”
“夠了!”再這樣讓他說下去,我怕我回去就忍不住把秦徹人道毀滅了,趕緊捂住他的嘴,色厲内荏地訓斥他。
“說再多也沒用,先不論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即使是真的,也隻能證明,他明明有無次數的機會達成他的想法,卻始終沒有行動!”
“——光是這一點,他就比你好!”
“我說過,你真以為他是對你好?”再次被我狠狠拉踩了一通,這個陌生的秦徹卻沒有被再次激怒。
他實在适應得太快,不僅跟上了我的節奏,甚至一邊反駁,一邊遊刃有餘地啄吻我的掌心。我越是嫌棄地推搡他的臉,他越是變本加厲,非逼得我掐着他的臉往外扯,才笑意盈盈地開口。
“你錯了,他之所以不敢,是因為他對你有愧。”
“……你什麼意思。”
即使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輕易相信眼前這個大騙子,但他的這句話确實戳中了我的心事。我确實一直很疑惑,為什麼秦徹對我态度會這麼好,好得讓我不敢相信,甚至把我吓得連滾帶爬逃出暗點。
“你真不知道?”
“他失憶過。在你來到N109區之前,他就一直在不眠不休地尋找一個人。”看着我凝重的神色,他饒有興趣地笑着,偏着頭欣賞着我的表情,試圖從中窺得點樂趣。
“他曾與這個人親密無間,出生入死。”
“行程表上排滿了與她有關的事項。”
“衣帽間全是對方挑選的衣物。”
“特意用一整個房間放跟她有關的紀念品。”
“卧室的武器架上為她留了空位。”
“手機相冊裡裝滿了跟對方的合照。”
“朋友圈——哦,我忘了,他以前的朋友圈有沒有對你設置不可見?”
暗紅色眼睛滿懷惡意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覺得他對你很好嗎?要不要猜猜,這是從誰那裡學到的?”
“……”
但這樣的惡意很快從他臉上消失了。見我咬住下唇怔松地望着他,他反倒是像先被自己的惡意灼傷,臉上慢慢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火,在亮麗的紅眼睛中兇狠地燃燒。
“——他怎麼敢這麼對你?”
質問聲簡直像野獸受傷的低吼。
“如果已經有了在意之物,為什麼這麼輕佻地對待他人,為什麼輕易抛棄自己的過去,為什麼能輕率地向你索要承諾?!他當然不敢對你做什麼,因為他早就品嘗到擁有卻又不知珍惜失去的滋味,還妄圖重蹈覆轍——他找死!”
“他什麼都有。”
紅色的眼睛亮得幾乎要泣血,“……而我敢,因為我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