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外面不同，車辇内氛圍卻降到了冰點。蒽兒緊緊抱着向南循的脖子，透過縫隙看着對面的周渠……周渠看她時，她就把頭扭到一邊。不看時，蒽兒再轉回頭看他……

“咳咳……”周渠故意幹咳了兩聲。

蒽兒又把頭轉了過去。

“本官從未聽說有人怕貓……你們母女還真是别出一格。”

向南循懶得搭理他，隻是自顧自地倒了杯溫水拿到蒽兒面前，語氣溫柔道：“蒽兒乖，喝點水。”

蒽兒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抱着茶杯，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周渠靜靜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嚷嚷着怕貓，喝水的模樣倒像隻波斯。”

向南循看着他，面無表情道：“說誰都可以，唯獨不許你說蒽兒。”

“蒽兒……哪個蒽？是嗯嗯哼哼的嗯？還是摁住不放的摁？”

“我的蒽字是生命旺盛的意思。不是大叔說的那些亂七八糟。”蒽兒絲毫不畏懼周渠的調侃，直面看着他：“大叔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大叔？？”周渠微蹙了一下眉頭，手指輕輕敲了敲幾下錦塌的扶手……“本官還沒到大叔的年紀，以後還是喊哥哥更恰當一些。”

“你才不是哥哥呢！神仙大夫才是哥哥，你就是大叔！”蒽兒撇了撇嘴，對着周渠做了個鬼臉。

周渠并未生氣，而是恍然大悟的模樣調侃道：“你說得也對。如今你娘親嫁給了我，可不就是叔字輩兒。噢，不對。你應該喊我一聲爹爹才對……”

“蒽兒才不會喊你爹爹！蒽兒的爹爹是神仙哥哥那樣的。才不是你這種欺負我娘親的人。”

小孩子的話，周渠并未放心上。他側眼看了看獨自望着窗外的向南循，冷言道：“勸你還是别看了！你的澈王殿下心系萬民，哪裡顧得上跟你兒女情長？”

“合約第三條，不得過問對方感情。請你說話謹慎點，别越矩。”

“好，不越矩……想必你還不太清楚澈王這個人的秉性，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全部都告訴你。”

“我的腿雖有問題，但沒聾也沒瞎。他好壞與否我自有判斷，不勞你多言。”向南循不想也知道，他口中的澈王自然是任何方面都不堪一擊。

“他跟我們這些凡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錯，他是有民族大義，這點我周渠承認。可未免也太脫凡超俗了些！他從小離開皇宮說是為羽離祈福，實際上是為老皇帝尋求長生不老的法門。但老皇帝萬萬沒想到他唯一寵愛的兒子居然真就迷上了修行，大好的前程說不要就不要了。所以，你妄想跟他有什麼，那才是天下第一傻子！因為修行他那派法門，不得親近女色。現在知道他為何棄你而去了？”周渠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跟她說這些，他想隻是單純地刺激她，應該是這樣。

誰知向南循并不為意。反而覺得一個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是人生在世最值得的一件事。

“澈王殿下這麼做沒什麼不好，自己喜歡才最重要。哪裡像周大人……”

“我如何？”周渠好奇地問。

“飼貓養女人……應該也是周大人為之奮鬥一輩子的事。”

“娘親，蒽兒不懂為何有人把養貓當目标？真是個怪叔叔！”蒽兒哼了一聲，轉頭不再理他。

周渠将手裡的綠玉串子拿到面前自我鑒賞着……“吃喝玩樂沒什麼不好。本官也沒别的本事。不想你心裡那位，從來就不為自己活着。”

向南循冷笑一聲，“你的作為怎能跟澈王相提并論？完全的螢火之光對皓月之明。”

“螢火？皓月？沒錯，旁人自然如此覺得。如此甚好。”周渠靠在椅背上，暗自說到：“不遵從本心的生活，本官一點也不羨慕。要活，就要為自己。為别人活，都是扯淡！”

“太尉大人說得不錯。所以皇上才不會考慮讓自私自利的你成為羽離的褚君。”向南循一針見血回他。

周渠閉上眼睛，手裡仍握着那串玉珠子……“知道這珠子是誰送的麼？”

向南循根本不感興趣。

“也是那老皇帝禦賜給我的。就如同把你賜給我一個道理。”

向南循知道他在拿話譏諷，話裡話外都把她當成了贈品和物件兒。

“玉是好玉。隻可惜裡面用了緻命的毒藥浸泡而成。毒性會慢慢滲透到皮膚經脈直到骨髓，直到全身潰爛而死。其過程不到三個月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周渠說這些的時候，臉上不帶任何表情，語氣也無比輕松。

向南循一點都不信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你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

“所以我才說你心裡的那位大義凜然！可我一點都不感激他。他救我自然有他的私心。這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幹涉别人的因果。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