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走兩邊都是沿街街道,隻有胡同裡沒什麼行人。
陸昊踢踏着腳下的棉鞋帶頭走進小胡同,從身上摸出半包剩下的煙點着一根,叼在嘴裡。一個穿着初中校服的女生背着書包從旁邊大院裡走出來,迎面碰上陸昊流裡流氣的打量目光,低下頭往路邊挪了挪,一溜煙跑過去了。
陸昊望着學生背影,赫赫地笑了兩聲,扭過頭又重重往地上呸了口唾沫。
越靠近胡同的另一頭,越是人煙寂靜,連沿街小販的喇叭聲也遠遠聽不清了,胡同内隻聞一輕一重的兩個腳步聲。
前面拐角冒出來一個年輕人——正是陸昊一夥的,揣着口袋假裝不認識地走過去,暗地裡沖陸昊比劃個手勢。
他們的人準備好了。陸昊又喜又急,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背後,薄懸突然主動跟他搭話了:“牢裡好玩嗎?”
陸昊猛地刹住腳,不可置信地回頭:“你…說什麼。”
“沒聽清嗎?”薄懸重複了一遍,“就是好奇問問,坐牢好玩嗎?聽說現在很多監獄實行軍事化管理,你是不是也要按時早睡早起,每天能看的電視隻有新聞聯播,好處是你不用寫作業,不用高考,這樣說來你還要謝謝我。對了,監獄裡面有水果吃嗎,芒果有嗎……”
“草你媽的。”要說這一番話下來,陸昊還能忍,薄懸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他徹底忍不了了。
他哆嗦着手,一把甩開錢袋子,撲上去就要給薄懸一拳頭。
陸昊當年剛滿十四正好夠上量刑的年紀,他才十四歲!在外面再是嚣張,進了牢房,鐵窗子一關上,裡面别說女人,每天見到不是獄警就是犯過事的亡命之徒,頭兩年夜裡他被吓得沒睡過一個完整覺,時常滿頭冷汗地從噩夢中醒來,然後失眠睜眼到天明。
陸昊以前最煩上學,嫌棄學校破規矩多,把人拘在教室裡一坐就是一天。結果進了監獄,裡頭規矩比學校還多!
很多個夜晚,陸昊都是靠着幻想把薄懸打得頭破血流跪地求饒的場景度過的,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這兔崽子的下落,死死壓抑着上門捅死他的欲望,一直強行忍到了今天。
好,這兔崽子終于落到他手上了,還敢口出狂言,他今天非得把人揍個半死不可。
陸昊舉着拳頭惡狠狠地撲上去,手臂帶起的拳風擦着對方的臉側,距離太遠,被對方扭着身子躲開了。
陸昊力道收不住,險些一頭撲倒在地上。
他手掌撐在滿是碎沙石的地面上,仿佛吃人的眼神回過頭,像是恨不得從薄懸身上刮下來一層肉。
薄懸繼續說:“你這個反應,幾年過去了一點長進都沒有,看來在監獄裡過得不怎麼樣,我其實還有個問題,裡面犯人真的跟電視上說的一樣會搞霸淩嗎?你在監獄挨過打沒有,你以前帶着一夥人在學校威風八面到處欺負人,被人霸淩的滋味怎麼樣?”
薄懸一手揣着口袋,氣定神閑地說完,甚至有心情沖陸昊露出個笑。
“我艹!你特麼的小畜生!”陸昊已經被怒火淹沒了。心頭舊恨一起湧上來。沖了上去。靠着體重和沖勢,兩個人直直往後栽到在地上,砰地帶起一陣煙塵。
陸昊同樣結結實實栽了一跤,摔得頭暈眼花,滿面赤紅地從地上爬起來,脖頸青筋爆出,緊接着攥着拳頭再次沖了上來:“我特麼的打不死你!”
薄懸也摔得不輕,這種半邊身子砸在地上痛到麻木的感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
薄懸剛撐起身子,迎面就是陸昊的拳頭,他擡手扯住對方的胳膊生生把人扯停了下來,随後翻轉手腕,看起來絲毫不費力地狠狠往後一折。
啊——陸昊慘叫起來。
薄懸:“身手退步不少啊,怎麼,監獄裡不給鍛煉嗎?”
陸昊被他一口一個監獄牢裡的逼得快要發瘋,手腕疼得快斷掉了,想回擊沒有能力,口中猶在不甘地大罵:“你個狗雜種,我艹你——”
“你來!”薄懸一拳頭砸在他臉上,直接把他沒說完的話砸了回去,伸手扯住陸昊的領子逼近了,面目森冷地對他說:“你再敢噴一句髒話——”
陸昊張嘴就要啐他一臉,薄懸早猜到他想幹什麼,歪頭往旁邊多開,旋即沒留情地擡手又是一拳頭砸在他臉上。
陸昊:“啊——卧草——”
薄懸繼續說:“你竟然還敢來找我,我挺意外的,看來上一次判得太輕了,你信不信我能把你送進去一會,我就能把你送進去第二次。”
陸昊嚎叫得像殺豬一樣,哪還聽得清他再說什麼。隻剩理智上前殘存一線,沖着不遠處不管不顧地大叫:“來人,快來人,過來幫忙啊!”
放風的一個混混早聽見動靜,看他們腳下接近居民區,猶豫着想等人走近一點再動手。
這會伸頭一看,兩人打得在地上滾成一團,瞬間跟着急了,顧不得其他,往後邊招呼:“快,快,拿上家夥,打起來了。”
薄懸循着他喊話的方向擡頭,前方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從各個角落冒出來,手提着鋼管,兇神惡煞往這邊奔。
“這回人手找的挺多。”薄懸說了一句。沒有繼續瞎逞能。
這些人跟隻會欺軟怕硬的軟腳蝦陸昊不一樣,看他們昨天的說辭,身上說不定真正背過人命。
薄懸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秒鐘沒敢耽誤,狠狠朝陸昊身上補了一腳,伸手扯上旁邊的錢袋,扭頭跟個兔子一樣靈活地撒腿就往前跑。
幾個混混見他跑了,暗暗罵道不好,陸昊這個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成。
“愣着幹嘛,還不趕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