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過幾天,蔣寄野身上的變化,就是他早出晚歸的父母都發現了。
他沒有趁着假期跟着探險團隊往深山老林裡鑽,沒有四處招貓逗狗,把小約克夏欺負得嗷嗷叫,沒有見到二老就嘚啵嘚地跟在屁股後面講閑話。每天早起早睡,遛狗,偶爾鍛煉,甚至從蔣鴻義的書房裡抽了幾本人性哲學的書籍帶回房裡看——他以前從不會幹靜下心看書的事。
蔣鴻義發現之後,結結實實有些驚訝了。
到了午飯的時間,他對岑丹青說:“看你兒子。”
岑丹青奇怪地瞧眼規規矩矩正在吃飯的蔣寄野,問怎麼了,蔣寄野也跟着擡頭。
蔣鴻義無限感慨地說:“十八歲了,終于開始長腦子了,不容易。”
蔣寄野:“……”
這是誇人的話?
偏偏說這話的是他親爹,無法反駁。
吃完飯後,蔣寄野放下餐具,對着二老宣布:“我下午要出門,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岑丹青還沒來得及說話,蔣鴻義說:“看吧,我赢了——”
他對蔣寄野說:“我跟你媽打賭,你最遲後天之前肯定要出門,你老窩在家裡跟湯圓玩,累得它都瘦了,你媽心疼你又心疼狗,你再不出去散散心,我跟你媽也得把你帶上了。”
湯圓是家裡小約克夏的名字。
蔣寄野一腦門黑線,算是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嫌了,衆望所歸地飯後就離開家——全家上下包括狗都松了一口氣。
隻有岑丹青,面上帶着擔憂之色,目送兒子背影,杵了下蔣鴻義的胳膊:“這孩子今年怪怪的,該不會在學校碰見什麼事。”
蔣鴻義呵呵:“就他那脾氣,誰能欺負到他頭上,他不出去欺負别人我就謝天謝地了,你沒看老邢家的孩子整天被他欺負得嗷嗷叫。”
岑丹青還有些不放心:“萬一呢?”
蔣鴻義:“往好處想,也可能是開竅了,想追哪個女孩但是沒追上。”
岑丹青好氣又好笑,不過倒是真想起一件事,對蔣鴻義說:“寄野回來圍得那條圍巾,我瞧着是手織的——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要不然哪天回來你跟他談談。”
“管那麼多幹嘛?”蔣鴻義攬着她肩膀,“你操心太多,孩子反而嫌棄你煩,你想想你青春期那會父母整天唠叨,你什麼反應。”
世上鮮少有不操心的父母,也鮮少有百依百順的孩子,岑丹青半是歎息半是心疼地長歎了一口氣:“是這理,不過寄野從小就戀家,沒長時間離開過我們,你今年非要把人送去學校住宿,我還真怕他碰見要緊的事不敢開口。”
蔣鴻義混不在意:“管得了一時,難道管得了一輩子,你就是太杞人憂天了。”
海城是個沿海城市,風土人情飲食習慣乃至于交通狀況都和a市大不相同。
蔣寄野在閑聊間問過薄懸的日程安排,旁敲側擊地得到了他所補習的初中生家的地址。
兜了一個大圈子後,他來到陌生的小區将車子停進地下室。一邊吐槽自己套路老土,被非主流的邢嶽麓傳染了,來到某棟樓前,随手從綠化帶揪根樹枝,坐在正對樓梯口的花壇邊上玩數葉子的遊戲。
一根樹枝揪秃完,蔣寄野掏手機給某人發消息:“什麼時候下課,薄老師。”
薄懸按下單元門出口的開關,回複他‘已經下課了’。
臉上淺淺的笑還沒消失,一擡頭看見蔣寄野就在面前,懵了一下。
蔣寄野特意捯饬得幹淨帥氣才出得門,被他的反應整得也有點懵。
——發消息一直說想我,現在我出現了,不說多大的反應,至少也應該又驚又喜地沖過來抱一個吧。
蔣寄野伸手摸摸自己臉:“這次才幾天過去,不認識我了。”
薄懸立刻搖頭,露出個大大的笑走到他面前說:“你來海城了。”
蔣寄野心說這不是廢話嗎——但是是會讓人心情愉快的廢話,沒錯,蔣寄野過來就是為了聽這人說點廢話的。
“過來跟我爸媽一塊過年。”蔣寄野說。
薄懸一隻手拎着課本,這處是個新小區,指着不遠處的移動單元樓給他介紹:“我媽他們新買的房子在那棟樓裡,我住他們家,身後這棟是我妹妹嘉柔同學的地址。”
蔣寄野看了一圈,煞有其事地點評:“綠化挺好的。”
薄懸就笑着看着他,說門口有咖啡店,去待一會嗎。馬路對過是家購物商場,正在做年底促銷活動,實在無聊,晚上還可以看個電影。
他沒有提上門做客的事,蔣寄野屬實要松一口氣。
他并不想去薄懸家。做客是小事,問題是父母面前要怎麼介紹,況且年節時分尋常人家裡都大事小事一堆要忙碌,貿然上門不夠給人添堵的。
兩個人去商場看了電影,吃了烤肉和餐廳送的冰淇淋蛋筒——
一部視覺效果勁爆的爆米花商業電影,老一套拯救世界的劇情,轉過頭就已經忘記了主演的名字,一頓營養師不提倡的烤肉和冰淇淋,八成回去還要鬧肚子。
但是結束之後,蔣寄野還有點意猶未盡,不太滿意,感覺時間過得太快了。明明前兩天還覺得假期太漫長太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