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久不止在她耳邊悄悄說了,還正大光明地和她對視,側臉朝着景妤的方向,夾角餘光始終留在景妤的身上。
“這麼害羞幹什麼?該不會你也喜歡她吧。”
言暄此刻活像被流氓調戲了的良家少女,緊咬着下唇不敢擡頭,似乎稍一松懈,就會讓人看到臉上的紅暈。
當然,流氓不是真流氓,言暄也不是什麼真良家。
言暄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怯怯地伸出手,揪住了夢久的一小塊袖口布料,嗓音輕顫:
“夢久姐,你該去相親了。”
夢久:“……”
夢久上一秒還在笑,這一秒就苦下臉。
她馬上三十的人了,即便獨自在這個城市打拼出了一番事業,可還是逃不過父母的催婚,一邊疲于奔命一邊又強撐着被安排相親。
今天晚上九點還有一場,就在一家與酒吧隔了一條街的火鍋店。
夢久偏愛風情打扮,沒見過她穿高領口的衣服,就連大冬天也要露出一絲□□,臀部豐滿,配上一雙又直又長的腿,不說迷倒千萬人,過路人的視線都不自覺停頓。
父母想讓她憑姣好樣貌嫁個豪門,她扭頭就找了個窮小子冒充男友。父母迫不得已放棄豪門夢,又開始給她介紹周圍的高材生,然後她把兩位老人家搬家搬到了偏僻郊外。
于是線下催婚改成了線上,不厭其煩地給她推薦優質男性名片,規定至少一個月一次相親。
夢久突然有些心癢,想抽根煙。
她擡手撚了撚耳垂,垂眼琢磨着,也該向家裡人出櫃了。
于是她随口一問言暄,“你打算什麼時候向家裡人出櫃?”
言暄的心跳還沒緩下來,聞言一愣,“不知道呢,還早。”
夢久轉身靠在吧台,仰頭看天花闆,長歎一聲,“唉……煩啊。”
言暄看她片刻,低頭擦拭杯子。
工作這段時間,來約她的男生居多,也有女生,不過都帶着半蒙半猜的遲疑。
她從來沒在酒吧準确透露過自己的性取向,也完全不參與讨論情感相關的話題。
夢久是怎麼知道她需要出櫃的,難道僅憑第六感?她自認外表還是很像直女的。
于是言暄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女生?”
不料,夢久又上演大變臉表演,上一秒唉聲歎氣,下一秒已經勾唇笑起來,滿臉狡黠。
“嘻嘻,我随口一問。”
言暄:“……”
到了該去相親的時間,夢久轉身提着小包就走,把言暄疑問和無語的視線都丢在身後,步伐随風。
言暄獨自一人在吧台。
哦,其實也沒有獨自一人。
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景妤抛下張雪怡走過來到她身前。
景妤說:“你忙,我在這看一會兒。”
言暄:“……哦。”
陸續有人點單,言暄硬着頭皮在她面前調酒,上下搖晃的時候,推杯的時候,丢冰塊的時候,攪拌的時候。
都,有股灼熱的視線。
言暄忍不住,“學姐。”
景妤的目光從她晃動的手指,再到羞澀泛紅的眼睛,懶洋洋的。
景妤:“嗯?”
言暄:“學姐,是,有什麼事嗎?”
言暄擠出一句話也顯得費力,像是被某些嚴厲的長輩逼迫張嘴。
酒吧整體透着幽靜,燈光是深藍與紫的交換,讓隻想小酌的人更加沉浸,眉眼交情的人更加暧昧。
紫色的光映在景妤的臉上,模糊了輪廓。
景妤:“不是你說,帶我喝更好喝的酒?”
言暄一怔。
許是燈光的緣故,學姐此時的眼睛,怎麼看怎麼深情。言暄猛地被燙到,逃離一般飛快挪開視線。
喜歡盯着調酒師動作的客人很多,景妤還是第一個讓言暄這麼緊張的。目光在指尖遊走,如有實質一般摸上臉頰,最後交彙于雙眸。
言暄吞咽了一下,“嘗嘗看。”
景妤才終于盯夠了似的,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很認真的。
景妤:“好甜。”
言暄蓦地緊張起來,無意識地捏了捏手指,“不好喝嗎?”
景妤:“很好喝。”
言暄提着的一顆心陡然落下。
景妤看着她,舉起又抿了一口。
景妤:“今天穿得很成熟。”
言暄啊了聲,“是是老闆讓讓我這麼穿的。”
景妤輕笑一聲,“緊張什麼?”
言暄再次吞咽了一下,雙手交疊在台面上,大拇指被掐出好幾個指甲印。
言暄的聲音很輕,“不好看嗎。”
景妤微不可察地喉嚨滾動,“好看。”
言暄不甘示弱,“學姐也穿得很成熟。”
景妤又笑了,“我一直都這麼穿。”
“哦,”言暄目光遊移,“是夢久姐讓我風格多變一點,顧客喜歡,我才穿的。”
突然自顧自地解釋,讓兩人都懵了一瞬。
景妤安靜半晌,“……你和這兒的老闆看起來關系很好。”
景妤說完,替言暄接了句,“畢竟是老闆。”
于是景妤又問:“那我呢。”
言暄的眼睛都睜大了。
這個時間正源源不斷地有客人進來點單,兩人在這聊天不方便,言暄拉了個人過來頂替,自己和景妤單獨坐在一起。
不是言暄忘了還有個張雪怡學姐,而是景妤和張雪怡的一緻要求。
張雪怡:“你們别管我呀,我就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微醺。”
景妤:“她女朋友等會兒就來。”
言暄隻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