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暄抿唇從懷裡出來，眼尾也存着紅潤。

對視，又飛快挪開。

打破屏障般的氛圍的，是胡姗姗的一聲“我去”。

言暄心頭剛一咯噔，就聽見她說：“我去網上搜了搜這家酒吧，果然有人拍老闆的照片！”

言暄松了口氣。

她鎮定自若邁步過去，“什麼照片？”

胡姗姗：“大美女的照片啊。”

胡姗姗把手機翻過來給她看。

正面的側面的背面的，春夏秋冬，清晰的模糊的，一應俱全。

言暄：“你要她照片幹什麼？”

胡姗姗一臉理所應當：“舔屏啊。”

言暄：“……”

剛露出一點尖尖的，“胡姗姗好像沒那麼直”的苗頭，馬上就被她此時的舉動給掐滅了。

但轉念一想，她也會在校内貼吧搜景妤的照片。

好吧。

那股苗頭又起來一滴小小小尖尖。

思來想去，言暄又把尖尖抹平。随便吧愛咋咋，不關她的事。

身後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轉身，又走回抱臂的景妤身旁。

安靜如雞。

景妤偏頭看她。

言暄嘴角一彎，真誠且自然。

夢久的車從左手邊開了過來，停在她們跟前降下車窗，“誰坐前面來？”

言暄拍了拍胡姗姗的小臂，“你去吧。”

僵硬的胡姗姗都沒來得及問為什麼，轉頭就被推進副駕。

上一秒還在手機裡的大美女此刻就坐在她旁邊。

胡姗姗雙腿并攏挺直腰杆，“謝謝姐姐送我們回去。”

夢久淡淡應了聲，“沒關系。”

胡姗姗反手拽過安全帶并扣好，接着挺直腰杆。

夢久淺笑一聲，“不用這麼緊張，第一次來酒吧感覺怎麼樣？”

胡姗姗：“感、感覺，很漂亮！”

夢久一時沉默。

胡姗姗連忙：“我我我是說，那些裝修，那些燈光，感覺很漂亮！”

夢久又笑一聲，“好。”

待後排兩位都系好安全帶後，夢久啟動車子出發。

言暄坐在駕駛座後方，回想剛才景妤給她開車門的動作。

啊。

狹小的空間裡，景妤身上的香味在成倍擴大，争先恐後湧入她鼻間。

隻要稍有一陣衣物摩挲聲，言暄就立馬提起精神。

景妤：“很熱嗎？”

其實這句話幾乎貼在言暄耳朵邊說的，刻意壓低的聲音僅有兩人能聽到。

可言暄心裡有鬼。

她用更小聲的聲音說：“我不熱啊。”

景妤一怔，随即笑了，故意學她的聲音，“怕别人聽到？”

言暄幾乎快要發不出聲：“沒有啊。”

景妤退開一段距離，“那臉怎麼這麼紅？”

言暄也退，并否認，“可能是光線問題，其實不紅。”

景妤安靜半晌，倚在靠背上低聲笑了出來。

兩人在後方的這段對話其實根本沒人聽到，因為前方兩人也在聊天。

夢久：“你叫什麼名字啊？”

胡姗姗乖得像個小學生，“胡姗姗。”

“刮胡子的胡，姗姗來了的那個姗姗。”

夢久嘴角挂着淺笑，“名字也很可愛。”

胡姗姗嘤的一聲，熟透了。

夢久：“以後常來啊。”

胡姗姗用力點頭：“嗯嗯！我以後每周都來！跟着言暄一起過來！”

夢久擡眼看了看後視鏡：“……其實，不跟着言暄也可以來。”

胡姗姗又嘤的一聲，“那那那我，我有時間就過來！”

夢久：“好。”

胡姗姗被這幾句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腦子一熱，“那那那，美女姐姐，我們要不要加個微信啊。”

“嗯？”像是沒預料到她會這麼說，夢久頓了頓，“我在開車呢。”

胡姗姗熱情不減，“對哦，那好吧，我們等下再加。”

夢久再度沉默，“……好。”

開車到學校就十幾分鐘，大半夜車流量極少，一路上都很順暢。

胡姗姗肉眼可見的，離學校越近越沮喪，嘴都撅到二裡地以外去了。

夢久權當沒看見，老老實實開車，不再為了怕她尴尬而開啟新話題。

後面倆人也不知道在聊什麼，後半車程也沒了聲音，一時間隻有發動機的嗡鳴聲，伴随車内荔枝玫瑰的香氛。

臨下車前，景妤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塞進言暄手裡。

言暄攤開掌心看了看，是兩塊巧克力。

景妤壓着聲音：“藏好了。”

言暄忍不住翹唇，“兩塊巧克力就想把我收買？”

景妤說：“臨時隻裝了這兩塊。”

言暄再次翹唇：“隻是幾塊巧克力就想把我收買？”

嘴角下方藏着一個很小的梨渦。

景妤沒忍住，上手捏了一把。

言暄蓦地沉默了。

景妤：“……”

突如其來誰都沒料想到的一次捏臉，成功把兩人都拽入溫熱的陷阱裡，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揮舞着的熱氣，生機勃勃地湧入血液，混迹流淌于其中，再順着軀幹一路向上，摸爬過白皙的脖頸，沖向額間。

直到下車，兩人紅着臉，誰也沒開口。

夢久伸出窗外和她們揮手再見，“注意安全，下次見。”

胡姗姗甚至将手揮過了頭頂：“姐姐再見！”

言暄彎腰趴在窗口，“謝了，下次請你吃飯。”

夢久眨眼給她一記飛吻，“不用了呢～”

言暄：“……”

進入校門，胡姗姗轉身看向始終沉默的兩人，“學姐你騎車了嗎？”

景妤宛若遊魂：“沒有……”

景妤：“你們是騎車過來的嗎？”

胡姗姗：“對啊，我們宿舍樓離校門口太遠了。”

言暄此時張口，“你先回去吧。”

胡姗姗：“啊？”

景妤看向她，雙眸都有神了。

言暄目不斜視，“你先回去吧，我跟學姐一起回去。”

胡姗姗：“啊？？？”

言暄：“我和學姐，正好，順便讨論一下，比賽，的事。”

胡姗姗恍然：“啊——”

胡姗姗：“那行，那我先回去，你們注意安全。”

言暄朝她揮手，“拜拜。”

胡姗姗看向景妤，“那我就先回去了哦小魚學姐。”

景妤笑得很燦爛，“嗯，回去吧。”

兩人看着身影漸漸離去。

景妤率先蹭了蹭言暄。

言暄眼皮一撩，“幹嘛？”

景妤又蹭了蹭。

言暄破功笑出來，“你幹什麼。”

景妤：“開心。”

言暄也開心，但她說：“開心什麼？”

景妤說：“看見你就開心。”

言暄忍着笑，“哦。”

校内一片寂靜，樹葉在路燈下搖曳跳動，夜幕中繁星點點襯出皎潔的明月。微弱的光亮照在兩人身上，地上灰暗的影子拉得很長。

兩處身影一點點湊近，在黑暗中融合，分不出彼此。

幽靜小路上，清晰的唯有耳邊綿長的呼吸。

手背相觸，熱意傳遞。

“要牽嗎。”

景妤帶着未回過神的沙啞，“嗯？”

言暄：“我說，要牽嗎。”

不經意地觸碰，指尖勾勒出對方。

景妤的手指彎了彎。

先是指腹相觸，溫軟似電流流動。再是指尖交叉，細膩纏繞骨骼。

她才說。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