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夕張了張嘴,被蘭姨攙扶着進了大門。
在屋裡的暖氣烘烤下,姜映夕僵硬的身體暖和過來。
她拉開窗簾往樓下看,黎山還站在那裡,再這麼凍下去,鐵打的也支撐不住。大雪天可是會凍死人的。
姜映夕拄着拐杖出了房間,沿着走廊往對面走去,她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擡手敲響了房門。
“進。”
“是我。”她貼着門闆,聲音提高一些說,“姜映夕。”
話音落,門被拉開,何盛亭上身隻穿一件黑色的襯衣,順滑的布料在燈下流動着光,領口的扣子解開了,應該是在換衣服,他問:“有事找我?”
姜映夕想了半天的措辭,最後還是決定打直球,“你為什麼要體罰黎山?”
她給對方普法,“這個年代,國家憲法已經是最完善的一個版本了。黎山和你是雇傭關系,你沒有權利體罰他。”
何盛亭懵了一瞬,“體罰?”
姜映夕推開房門,拄着拐杖往房裡鑽,二樓所有房間的朝向都是一樣的,這間房子的窗戶也能看見樓下的院子。
何盛亭站在門口,看她身殘志堅地移動着身軀挪到窗前,嘩啦一下拉開窗簾,指着樓下站着的黎山,“你過來看。”
何盛亭帶上門,邁步走至她面前,順着她的指尖,瞥了眼樓下。
“他撞了王太太的車,撞掉了兩個車後燈,對方索賠五十萬。”
“他給你打工,這索賠款怎麼能讓他出?”
何盛亭雙臂環胸,“他出一半,我出一半,二十五萬。拿不出錢,就在外面站一夜。這樣一算,是不是很劃算?”
姜映夕不服氣道:“按照勞動法,員工在辦公事時,用車出了事故由老闆承擔。”
何盛亭搖頭笑了,“勞動法說,老闆支付給員工的每月薪水到達500元就算達标,我這邊給的是達标額度的十倍。姜小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高收益一般伴随着高風險。”
“你這是……,是違法的。你給的多就能對人進行身體處罰嗎?”
“姜小姐不是警察嗎?”何盛亭再次看一眼樓下,“是不是體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他彎腰靠近他問:“警署裡的腌臜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這裡和警署裡比起來,算得上是天堂了。”
何盛亭的這句話像是一個炮仗,在她的腦海裡炸開,噼裡啪啦地激活了腦海中塵封的記憶。
昏暗的牢房,帶血的警棍,凄厲的嘶喊……
姜映夕後怕地往後退一步,“那個,夜深了,我要回房休息了。”
“站住。”何盛亭靠在窗邊,把她喊住。
“何老闆,有,有事嗎?”
“因為你,我原本準備的捐款額度從兩百萬升到了五百萬。姜小姐,這筆賬,你怎麼跟我算?”
姜映夕意識到這個年代法制的薄弱,金錢和權力相互依傍,作為一無所有的底層人,連談勞動法都是沒有資格的。
她擡起頭看何盛亭,用一種羊入虎口的傻勁問:“我也需要去罰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