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是——!”
尖叫雞一樣扭曲的驚呼聲不絕于耳。
披風和長袍在将雪眼前垂下,她不太能看清路,得虧餘光又掃見了鮮豔的紅色,于是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一口氣朝紅色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鬼!見鬼了!!”
“真的有鬼神!!”
“快去——”
“鬼神大人饒命!鬼神大人饒命!!”
将雪毫無阻礙地沖進了一個房門大敞的地方,将身後刺耳的噪音全部抛下。
“綴玉公主!”
一個耳熟的女聲響起,将雪訝然擡頭,卻什麼也沒看見——長袍和披風還擋着她呢!
不過,喊“公主”的女人迅速搬走了蕭珞寒,一邊喃喃“鬼神保佑平安無事”、“石竹來生願做牛做馬”,一邊快步朝疑似床的方向走去。
将雪邁開四隻毛茸茸的貓爪,剛跟過去沒幾步,就被一隻從天而降的鞋底吓得縮在原地不敢動彈。
身後傳來關門和上門闩的聲音。
驚魂未定的将雪“哒哒哒”溜達到床邊,繼續想象自己是貓,便毫不費勁地跳了上去。
蕭珞寒被石竹連人帶衣服一起裹進了被子裡,但她呼吸聲急促,雙眼緊閉,一看就是凍得不輕!
“鬼神、鬼神大人!”石竹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很快靠近,帶着哭腔顫道,“您還在嗎?您可是見了奴婢的血書趕來的啊?”
将雪趴在枕邊,響亮地“喵”了聲。
可石竹好像聽不見一樣,仍在自顧自說話:“方才、方才是東宮那位殿下來了,便是他下令……”
後面的話,将雪聽不清了,但其他聲音卻漸漸響了起來:
“這麼喜歡妖言惑衆,那孤就罰你在這裡跪着,看看你口中的鬼神會不會來救你!”
“要是真有鬼神……哈!你那死不瞑目的長姐早就削了我的腦袋,還輪得着你被送過來?”
“都好好看着!誰敢為她撣一次雪,孤就扒了你們的皮!”
四下又陷入黑暗,扭曲、猖狂的兇惡男聲如同雷鳴。
将雪循聲看去,隻見一頭高大的鬣狗站在黑暗之中,面目猙獰,滴滴答答的腥臭涎水不斷淌落在地,尖利的黃牙上,隐約還挂着絲縷腐肉。
她幹嘔着醒了過來,還沒睜眼,就被人輕輕扶住了肩。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老姐急切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理智,“想吐就吐在這,我去拿臉盆!”
“沒、沒事!”将雪忙抓住她的手,用力搖了搖頭,趕緊把日記從懷裡抽了出來,“快給三公主找藥!她挨凍了,可能會死!”
說完,她想起夢中的景象,咬牙切齒地補充道:“狗太子罰她跪雪裡!!”
老姐的擔憂終于還是來了,恐怕是“鬼神之事”傳到了大颍太子那裡,然而真正有權勢的人,卻沒有那麼信奉鬼神。
準确來說,他們沒有心,以玩弄他人性命為樂。
——既然你說你受鬼神庇護,那麼就庇護給我看看,否則,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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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昏過去之後,蕭珞寒沉沉地做了許多怪夢。
她先夢見一隻出奇大的白貓将自己從梅樹底下馱回了房中,又夢見那白貓追着一隻紅狐,一前一後進了大颍皇帝休憩的宮殿。
“狗皇帝!管好你的狗兒子!!”
她聽見了滿含憤怒的咆哮,同一時刻,大白貓似一隻下山的猛虎,又像一陣風,所到之處,不管是杯盞還是燈台,都乒鈴乓啷倒了滿地。
侍奉的太監和宮女吓得面如土色,但誰也不曉得究竟是哪裡來的“風”,居然有如此大的氣勢與破壞力!
最後隻得一個兩個跪倒在聞訊趕來的皇帝面前,磕着頭滿口“鬼神”,地闆上很快便染了斑斑血迹。
……多麼可愛的貓啊。
蕭珞寒迷迷糊糊想。
若自己早些年遇到它,定是要養一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