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茵不着他道:“哪個人格?”
“你說呢?”男生臉上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把問題抛給她。
“那些話,我隻是實話實說。”
“那你沒必要當着大衆說。”
“你先找茬的。”
“可你說的話比我難聽一百倍。”
“傷你自尊心了?你的自尊心怎麼比嘟嘟脆還脆呀?”
“你……!”
男生氣得臉紅脖子粗,手握緊拳頭,骨節在空氣中嘎嘣響,最後肩膀一洩,丢盔卸甲一般,敗下陣來,“好男不跟惡女鬥,老子不跟你計較了。”
夏梅茵懶得理他。
嘴下敗将而已。
兩人中間還隔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把他們弄不自在了。
裴煵輕聲笑了笑,說:“你們拌嘴真有意思。”
黃梅雨唱和:“哈哈,梅茵吵架就沒輸過,嘴皮子功夫都跟她奶奶學的,裴煵,你吵架厲害嗎?”
裴煵笑笑:“不會吵架。”
黃梅雨仍然一臉崇拜:“那你打架很厲害啰?”
裴煵不回答了,低頭撥弄機械表,看上去對這個問題索然無味。
不知怎的,黃梅雨和裴煵之間的氣氛非常奇怪。
很多時候都是黃梅雨主動挑起話題,而裴煵惜字如金的回答簡直聊勝于無。
夏梅茵覺得無聊,樹下悶悶的,蚊蟲又多,不想在這多呆了,她對黃梅雨說:“我先回班上了。”
剛走出幾步,男生開口:“你等等。”
夏梅茵回頭,面無表情,看他還想耍什麼花樣。
男生抛了抛手裡兩顆楊梅糖,笑得不懷好意,朝她勾唇:“你落下的糖?”
夏梅茵一愣,摸了摸口袋,路遲青早上給自己的糖果然不見了。
她還沒舍得吃呢。
夏梅茵言簡意赅:“你還我。”
男生已經朝她走過去,比她高出小半個頭,個子硬朗,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混着草木氣息的汗濕味。
他把兩顆糖舉到頭頂,像個無賴:“我還沒吃過楊梅味的糖,送我呗。”
“不送,你還我。”
“那你隻能憑本事來拿啰。”他舉得更高了,夏梅茵就是跳起來也夠不着。
“你想要吃糖,可以自己去買,現在你搶了我的糖,和強盜有什麼區别?”
“你别冤枉啊,明明是我撿來的,江湖規矩,誰撿到就是誰的了。”
“你應該弘揚拾金不昧的中華傳統美德。”
“好吧,說不過你。”男生想了想,改口,“那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還給你。”
夏梅茵算是看出來了,他不是來找茬的。
是故意逗她玩的。
但夏梅茵實在不想跟他耗,隻得歎口氣,不情不願說了三個字:“夏梅茵。”
“夏梅茵。”男生放下手,把糖扔給她,他笑得很燦爛,一口亮白的牙齒,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夏梅茵,我記住你了。”
“……”
男生又說:“我叫戴陸武,戴帽子的戴,陸地的陸,會武功的武。”
夏梅茵差點沒聽清,笑了下:“你叫什麼?”
“戴陸武啊。”
夏梅茵又笑了下,接着笑了好幾下,最後笑得直不起腰來,“戴陸武,哈哈哈——”
用粵語讀起來就是戴綠帽的意思啊。
夏梅茵笑出眼淚:“好好笑的名字。”
戴陸武一臉白癡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在笑什麼,一個名字有什麼好笑的。
他不懂粵語,所以更不懂這個笑點。
夏梅茵笑得一抽一抽的,最後把戴陸武也給氣笑了,兩人互笑一陣。
她渾然不覺,一道冰涼的視線正在遠處盯着她。
球場上,路遲青剛投進三分球,轉身就看到碧綠如海的林子裡,夏梅茵正笑得起勁。
旁邊站着一個男生,面容熟悉。
她在對别的男生笑。
路遲青眼底的眸色一瞬變沉,像深色的海,看一眼,便能将人吞噬得一幹二淨。
管甯喊他:“路遲青,接球啊。”
他沒理,視線仍目不轉睛盯着兩道笑得誇張的身影。
微信都沒加上。
就已經熟成這樣了麼?
路遲青莫名胸腔積滿了怨氣。
他深深再看一眼,離開球場,撈起地上一支水,頭也不回出了操場。
管甯在身後叫:“哎,路遲青,你球——”
樹林裡。
戴陸武不耐了,捂住她的嘴:“你再笑?”
夏梅茵眼疾手快拍開他的手,收回笑,轉身跑進刺目驕揚的陽光底下,馬尾動蕩,雙肩還在一抖一抖的。
戴陸武目送她跑遠,莫名覺得那道背影特别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