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遲青低低嗯一聲,低下脖頸,沖她眉毛一挑:“這麼快就不認識了?”
“哪怕化成灰我都認得你好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
夏梅茵哦了聲,語氣輕松:“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
路遲青那副毒舌難得說正經話,低笑:“外面總會膩的,還是箍桶巷有歸屬感。”
“爬了泰山就是不一樣喔,說話都沾染了文墨氣息。”夏梅茵忍不住露齒笑了笑。
少女笑起來很好看,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睛微彎,眉目柔順。
金烏緩緩西墜,絢麗甯靜的餘晖之下,朦朦胧胧的光線使得周圍事物失真。
路遲青心口像被什麼燙了一下,很奇妙的感覺。剛好巷子口柔和的夕陽光湧進來,似橘色飽和溶液。
想必是被這光燙着了吧。
他仍安安靜靜地垂眸瞧她。
默聲不發。
一陣風吹來,夏梅茵绾好的發絲倏地就散開了,她撇了撇嘴,幹脆松開皮筋,輕微甩了甩頭。
柔順的長發傾瀉而下,披散在肩膀上,發間萦繞着白玫瑰洗發水的香味。
路遲青看着這一幕,喉結微動,許久沒說話。
“對了,你來找我幹嘛呀?”夏梅茵說起正事。
路遲青如夢初醒,遲鈍地反應過來,遞過來一樣東西:“我媽做的橘子奶凍,想給你試試。”
“喔,幫我謝謝曲阿姨。”
“嗯。”
夏梅茵用手指捏了塊放進嘴裡,認真嚼動,奶凍清爽的口感一點也不膩。
她舔了下嘴角沾到的糖渣,絲絲的甜漫入咽喉。
直白而又濃烈的甜。
她又舔了下,舌尖抵着上唇,帶着不确定問:“上面那層白的是椰蓉絲?”
路遲青斂了神色,别開目光,輕聲答:“嗯。”
他壓根沒吃,哪知道是椰蓉絲還是糖霜。
夏梅茵吃完最後一塊,心裡打着小九九,忽然湊近幾分,在他身上猛嗅了幾下。
激得路遲青後退一步。
“……幹嘛?”
夏梅茵笑嘻嘻地說:“你身上有股味道。”
路遲青:?
夏梅茵想了想,又問:“曲阿姨最近研究香水了?”
“……沒有,家裡換沐浴露了吧。”他淡淡開口。
“也對,你們院子裡那麼多花,說不定被花香沾了身。”
“……不好聞?”
“好聞的。”
路遲青稍稍松了眉頭。
“對了。”夏梅茵遲疑一會兒,舌尖抵着齒關,擡起眼睛,“你那條朋友圈,夏——是什麼意思啊?”
路遲青雙手摸了摸褲兜,發現這條褲子是無套家居褲,他攏緊五指,故作鎮定,把問題抛給她:“你覺得呢?”
“啊?”這會換夏梅茵愣住。
夏有那麼多組詞,那麼多意思,
這要她怎麼猜?
她聲音微吶,“我怎麼猜得到。”
“說不定你一猜就對了。”路遲青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極有耐心擱這兒陪她浪費時間。
“……夏天?”
“再猜。”
“夏威夷果?”
“繼續猜。”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你覺得我能想出這麼高逼格的東西?”
“确實不能。”估計你連靜夜思都不會背。
“猜不到呀。”停頓了半天,夏梅茵搜腸刮肚也沒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詞,擡頭,對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眼裡含了絲循循善誘的狡猾,“它是節氣,還是地名,還是人——”名。
“夏梅茵。”路遲青忽然叫她,愣是順得沒有一秒偏差,好似蓄意接她話一樣。
她呼吸随之猛地驟停,懵懵擡眸。
“猜不到就别猜了。”他說。
夏梅茵又是一愣,輕輕皺眉:“哪有答案公布一半沒一半的,故意吊人胃口啊你。”
路遲青憋着的那股使壞勁兒又上來了,偏過頭笑了下,“說對了,我就喜歡吊人胃口。”
夏梅茵徹底無語了。
他還是那樣。
從外到内,焉兒壞。
路遲青眼皮稍擡,笑得沒個正形,很有破壞欲。他今天的搭配清爽又幹淨,内搭純白背心,外穿了件夏款開領白襯衫,倒像個壞氣十足又随性恣意的青蔥少年。
他微彎腰,視線與她平直,露出一小節線條深明的鎖骨,語氣裡隐約有了一絲笑意,嗐一聲,發出拟聲詞:“等你心裡有鎖定答案的時候,再來問我對正确答案。”
這話也太歧義了吧!
夏梅茵不可避免的紅了耳尖。
不論是有意而為之還是無意而為之,夏梅茵成功被他撩撥了。
縱使心裡有一萬個為什麼,夏梅茵還是選擇了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她不敢說出自己名字。
她不想自作多情。
萬一不是,她丢不起這臉。
兩人站着沉默片刻。
夏梅茵踮起腳尖,再次湊近他,皺着鼻子狠狠一嗅,路遲青差點沒反應過來,悶聲笑着微後仰頭,側臉輪廓線清晰利落,有鋒棱感,似乎怕她撞上來時不小心磕到下巴,往後拉開一絲距離。
語氣輕浮,混不吝的樣兒:“又幹嘛,剛才調戲還不夠?”
“我又沒對你動手動腳,不算調戲。”夏梅茵目光很是清澈,不帶一絲雜念。
路遲青看着她,又生了逗弄她的興緻,刻意挑高聲線:“非要擦槍走火才算啊?”
“……”
夏梅茵摸了下鼻子自知理虧,心說嗅一嗅怎麼了,這麼小氣。
她不确定再問一次:“你身上好好聞,你确定沒噴香水?”
路遲青嗤笑:“老子噴那玩意幹什麼,出來招蜂引蝶?”
“說不定真能招到。”夏梅茵一臉肯定。
顔值資質什麼的,擺着呢。
路遲青不作聲,很沒意思地側過頭來,猝不及防地和姜思茉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