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茵語塞一秒。
照她喜歡在各種問題上舌戰群儒的性子,這種時候不得動動嘴舌反嗆幾句,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認劉新晴這話說的十分之對。
路遲青一路帥着長大,從孩提過渡到青春期,平心而論,他就沒長歪過。
追他的女生不少,夏梅茵依稀記得一些初中的事兒,學校建在老城區,面積不大,建築陳舊破敗,一個年級也就幾百号人,所以人一旦犯點兒錯,打架逃課早戀一經嘴碎子抖出來,不到一個課間就全校盡知。
傳播速度不亞于互聯網。
情窦初開的小年紀,關于路遲青的桃花绯聞就沒斷過,好像上了初中生物課後,人就跟打開開關一樣,對異性的好奇,對愛情的渴求,也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了。夏梅茵雖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沒少聽說路遲青,表白帖子上十有八九都是關于他的,抽屜被情書塞得滿滿當當,一個大籮筐都裝不完。
放在竈火時代,他收過的情書能煮熟一餐飯,燃燒起來能照明一個夜晚。
雖然有些誇大其詞,但路遲青仗着自己這張缪斯恩賜的臉,切切實實風靡了一段時間。
在異性中非常受歡迎。
路遲青這人,氣質上像個小纨绔,一言一行上卻極為聽話,從不做逾矩的事兒。
那麼多漂亮女生追求他,換作夏梅茵,早就趁着青春年少過一把早戀的瘾,談幾個白月光和朱砂痣,他呢,拒絕得那叫一個幹脆。
有一個詞怎麼形容來着。
禁欲。
劉新晴口無遮攔:“其實,你和路遲青湊一對也不錯。”
夏梅茵聞聲回神,下一秒又瞪圓雙目,像大晴天劈頭蓋臉咂一個電雷一樣,驚恐:“你在說什麼啊?”
劉新晴說:“我說,你和路遲青像一對情侶。”
夏梅茵猶如見了鬼:“哪裡像了,明明是宿敵好嗎……”
劉新晴樂了:“你這麼激動幹嘛啊?”
夏梅茵能不激動嗎,這和潑髒水有什麼區别啊,她無語道:“你拿這種事開玩笑,我要是一聲不吭不就是默認了嗎……”
劉新晴笑了笑,忍不住來了逗弄的興緻:“你沒聽過老祖宗的話啊,青梅竹馬天生一對。”
“……哪個老祖宗?”
“劉氏。”
夏梅茵懶得開口。
劉新晴媒娘上身:“我看路遲青對你挺好的,他身邊除了你就沒有過别的女生,這樣守身如玉的好男孩不多了,最重要的是,他媽媽對你也好,婆媳矛盾都解決了,沖這點你還擱這挑。”
夏梅茵放下筆,一臉嚴肅:“他學習差,脾氣差,人品差,還老愛欺負人,你怎麼不說?”
劉新晴笑的意味深長:“可他也隻欺負你啊,至于學習差嘛,他都長成那樣了,可以原諒。”
“………”
夏梅茵耳邊莫名響起路遲青那句——你是唯一一個,隻要你站在那兒,我就忍不住朝你靠近的女生。
他用了唯一。
耳朵一熱,她趕緊甩甩腦袋,把這話轟出腦海,拿出擋箭牌:“我奶奶說了,我以後要找坐辦公室的。”
聽完她的話,劉新晴很輕地哼了一聲,帶了點兒嗤之以鼻的意思:“原來你想嫁入豪門啊,看不出來你眼光挺高,這我就要說你幾句了。”
劉新晴含着杯管吸口水,潤了潤嗓子,說教道:“你是不是古早劇情看多了,啊,現實中哪有那麼多總裁給你撿漏,再說了,總裁都是醜的,你見新聞上哪家上市公司老闆、出名企業家是年輕小夥?人能當上總裁都已經人老珠黃了,你也不想想,一個豬頭柄坐你對面你能咽得下飯?清醒點吧。”
夏梅茵結巴起來:“我沒說嫁入豪門……反正另一半不能比自己差勁吧。”
“不坐辦公室就是差勁了?”
夏梅茵沉默了片刻,“我奶奶就是這麼想的。”
但她不是這麼想的。
夏梅茵理解奶奶的思想,不同時代,不同生活際遇,孕育出的思想自然有所不同。老一輩人吃了太多貧窮的苦,所以總拿命運說事兒,男人就得事業有成,坐辦公室吹空調,身光頸靓。女人就得讀好書,光耀門楣,讀不好趁早嫁人,還必須有錢的,畢竟如花似玉的年紀就那幾年,匆匆過矣,不容重來。
女人生下來就背負這樣的使命——改變世世代代窘迫的命運。
而往往借男人改變。
夏梅茵反對這樣的思想,她始終認為女性就應該心高氣傲,目光投遠,最好獨立。自己的伴侶雖不強求大富大貴,至少能和自己齊肩,親友前拿得出手。
就夠了。
劉新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歎了口氣:“是我眼瞎,實在不知道路遲青差哪兒了。”
“……”
捕捉到她兩團紅暈久久難消,忽然咦了聲:“臉紅成這樣,還說你不喜歡路遲青?”
夏梅茵手指倏爾蜷了下,下意識矢口否認:“我才不喜歡他,我讨厭他。”
劉新晴看着她笑:“你沒看過大話西遊嗎?”
夏梅茵:“看過。”
劉新晴不緊不慢道:“裡面有句話說,有一天當你發覺你愛上一個你讨厭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
“少看點周星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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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受了劉新晴那番話的影響,夏梅茵不敢直視路遲青了。
見到他就繞道走。
當時夏梅茵坐在靠窗的位子吃午飯,沒伴,劉新晴和黃梅雨吃膩食堂,抛下她去校門外吃韓式了。
路遲青端着飯盤,在人群中有些出衆,四下環視一圈,找到那抹身影。
有些孤單。
他想了想,擡步朝她走來,在她對面空位坐下,透着股散懶勁兒。
夏梅茵稍怔。
他怎麼坐自己前面了?
救命,想逃。
路遲青笑了下:“什麼表情,不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