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茵最乖了,把電話給遲青。”
夏梅茵機械地遞還給他。
路遲青還在輕順她的背,動作沒停,另隻空手接過,貼在耳旁:“你說。”
曲珍語氣嚴肅,細細叮囑道:“客卧來不及收拾了,今晚讓梅茵睡你房間,櫃子裡有新床單,你去鋪上,你爸會晚些回來,今晚和你爸睡吧,将就一下。”
“嗯。”
“出門的時候梅茵家一樓燈好像沒關,你去關一下,順便把門也關了。”
“好。”
“沒什麼要交代的了,早點睡覺,對了,路遲青,你别欺負梅茵。”
“……”
挂完電話,路遲青把手機扔到一邊,側頭觀察她的情緒。
小姑娘默默流淚,任誰看了都揪心。
路遲青擡手替她擦掉兩行淚,聲線不可自拔地柔和下來,連他都沒發覺:“愛哭鬼,你爺爺沒事,别哭得真有什麼事一樣。”
“我不是愛哭鬼。”
“還不是呢,今天一天哭多少次了。”
“不就才兩次嗎。”
“一次哭兩個小時,你不累眼睛都替你累了。”
“……”
路遲青忍不住笑了下,刮她鼻梁骨:“幹嘛這麼委屈瞪着我,像隻小花貓似的,哭完上樓睡覺。”
他站起身。
夏梅茵警惕萬分:“你去哪?”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披在身上,他說:“去你家關燈關門啊,你想賊進你家嗎?”
“下雨天怎麼可能有賊?”
“那可不好說,一般有些腦子的賊就趁着下雨天好掩人耳目。”他咬重字句,陰恻恻瞥她一眼,“懂了沒,學霸。”
“………”嘴真欠。
幾分鐘後,路遲青披風帶雨回來了,他關掉一樓所有燈,留了盞庭院走廊的,領着夏梅茵上了房間。
她問:“你睡哪?”
路遲青在鋪床單,漫不經心開口:“睡沙發。”
“……可憐。”
聞言,路遲青擡了擡眼皮,厚顔無恥道:“不然和你一塊睡覺?”
腦子轟地一熱,夏梅茵下意識反駁道:“我的思想才沒你這麼龌龊。”
說着,連忙把目光投向烏漆麻黑的窗外。
到底誰對誰耍流氓啊?
他好壞!
路遲青笑笑,繼續手裡活兒。
時鐘一格一格轉動,将近淩晨十二點了,夏梅茵蓋住被子,渾身很快暖和,她沒睡意,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凝神望着空無一物的天花闆。
路遲青剛沖完澡出來,穿着件黑色短袖,一條運動短褲,骨架輪廓方正,線條挺拔,是一具優越蓬勃的少年骨骼,經過她床,随口問:“還不睡?”
夏梅茵滿腦子都是爺爺,也不知道他怎麼樣,傷口還流血沒,疼不疼,看到杵在面前這具美男身材都懶得咽口水了,毫無一□□惑力,她躲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說:“在想爺爺。”
屋内亮堂,窗簾緊閉,暴風暴雨被隔絕在外面,伴随幾聲微弱的狗吠,被雷聲淅淅沖淡,路遲青站在床頭,俯下身打開盞床頭壁燈,在床邊坐下。
他身上有幹淨的沐浴甜香,兩腿大敞,拎着濕毛巾的手搭在左膝蓋邊,另一隻手去掀開她被子,輕哄:“不是說沒事了麼,能不能堅強點?”
她一把抽回被子,裹住頭,沒好氣地說:“又不是你親人受傷。”
沒蒙幾秒又被他扯開,夏梅茵惡狠狠瞪視他,路遲青說:“蒙頭睡覺不好。”
“你管我那麼多。”
“你到底發什麼脾氣啊?”路遲青就想不通了,想了想,十分難以為情開口,“給你講個笑話,讓你樂呵樂呵?”
“一點都不好笑。”
“我還沒說。”
夏梅茵鼻子有點重,說話有點兒奶聲奶氣的:“那我勉為其難聽一下。”
“你還拽上了。”路遲青笑她,思考幾秒,“煎蛋愛上了荷包蛋,它拿着吉他,走到荷包蛋樓下唱。”路遲青唱功不生不熟,像一根硬邦邦的玉米,聽起來别扭極了,“它唱,這是一首煎蛋的小情歌………”
話音暫停了,夏梅茵面無表情盯着他,仿佛在憐憫一頭白癡。
路遲青也覺得這個笑話很冷場,加大火,換個别的:“有一次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手機掉了,伸手去床下摸,早上醒來睜眼猜我看見什麼?”
“什麼?”
“一隻拖鞋躺在我枕頭邊。”
撲哧一聲,這下終于把夏梅茵逗笑了,眉眼很乖順,“你真傻。”
路遲青搡她柔軟的頭發絲,手指攏了攏,“笑也笑完了,罵也罵夠了,快閉眼睡覺。”
夏梅茵嗯了聲,閉上眼眸。
路遲青又坐了一會兒,更深夜靜,庭院有推門聲,許是路俟詠回來了。
他這才輕腳離開房間,替她留了盞昏黃的小壁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