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開始做聽力,題目上方有二維碼,微信掃一掃就能獲取音頻。
剛好消息提示音響了幾聲,不帶間隔,夏梅茵注意力拐彎,循聲淡淡瞄一眼,看見路遲青修長的指尖哒哒打字回信息。
回她消息怎麼不見得這麼快?
他還笑了下。
和哪個妹子聊天?這麼開心?
夏梅茵心口莫名有些發悶,故作随口一問:“誰找你啊?”
“沒誰。”他頭也不擡。
夏梅茵更好奇了,身子往他那邊微斜,投石過河一樣試探深淺的語氣,問:“是不是和女生?”
路遲青終于擡眼,淡淡瞥她:“哪個女生?”
“誰知道你,姓金的姓黃的姓白的吧。”
路遲青蹙眉,短暫地看她一會兒,忽然眼底化開笑意,帶點兒頑劣。
夏梅茵有些怵:“你笑什麼?”
路遲青笑意懶得收:“夏梅茵,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兒?”
夏梅茵嗅了嗅空氣:“雨水的味道?”
“不是。”路遲青眉梢愉悅,拆穿,“一股醋壇子打翻的味兒。”
“……”
路遲青清了清嗓子,咳一聲,把手機聊天頁面大方展示給她看:“我不認識什麼又金又白的,列表裡就沒有姓金的,不信你翻,我和孟縠這小子聊天呢,他說過兩天來找我玩,讓我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他。”
列表裡沒有姓金的?
難道他沒有金沐琳微信?
夏梅茵有些竊喜,又覺得自己傻過頭了點兒。
“……那你笑什麼?”
“你看聊天記錄啊,傻。”
夏梅茵垂眸,她看見一個奇奇怪怪的動态表情包,定睛一瞧,那是孟縠拿自己醜照制作的,表情誇誕,像巷子口那隻瘋狗,頂頭配字:你爹來辣!
模樣傻翻天,也隻有這個年紀的男生才敢這樣犧牲自己。
夏梅茵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淚直飛,結果身子一歪,笑着笑着整個人已栽倒路遲青腿上。
“……”
此時此刻夏梅茵隻想裝死。
路遲青扶起她,笑罵:“你真是……可愛到犯規。”
都出糗了,還可愛!
夏梅茵理了理發型:“可愛這詞也用來罵人了嗎?”
路遲青說:“沒,在誇你呢。”
兩人又是一笑,笑夠後,他們也聊完了,路遲青開始正兒八經做聽力。
還沒做完一題,路遲青點擊暫停播放,沒皮沒臉又理直氣壯說:“他讀太快了。”
夏梅茵無語:“這是很正常的語速了。”
路遲青在唇邊握拳咳了一聲:“我跟不上來,要不你念?”
夏梅茵沒好氣:“你考試也叫老師念給你聽啊?”
路遲青想了想,老實說:“那太好了。”
夏梅茵哀莫大于心死,伸手:“答案給我。”
答案後面有聽力原文。
路遲青撕下來,遞給她。
夏梅茵清清嗓門兒,做聯合國演講似的,捏着答案紙:“我開始了啊。”
“開始吧。”
“North of the North Island, Auckland Pen. has a pristine conifer forest,It accounts for 5% of the country's forested land area……”
窗外雨下得比前一秒來得急促,雨滴敲打窗戶,偷溜進來的雨水浸濕窗紗。
屋裡,女孩溫潤好聽的英文發音融進濕漉漉的雨裡。
路遲青拽着筆帽,忽然沒了做題的心思,他側臉,眸線落在女孩臉龐,她的唇就像一朵嬌豔的花,一張一合。
一聲聲,一更更。
像雨水一樣如此重複。
他的心肺也充斥雨水的味道。
有什麼情愫在發酵,發漲,最後漫成一條條奔湧的河流。
他陷入愛河了。
下雨沒有被動語态,喜歡一個人也沒有的。
喜歡是一件美事。
其實他早該有答案了,她是他生命中急墜的雨滴,是最潮濕的夏季。
夏天不能沒有雨。
他也不能沒有她。
路遲青喜歡上夏梅茵,就像夏天下雨一樣簡單。
嗯,他跪了。
跪吧。
夏梅茵還在滂沱雨中認認真真念着原文,沒注意少年早已停住筆,她隐約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朝她看來,但她不想擡頭,她不想斷在這裡。
直到念出一句主人公的台詞:“can you feel the raindrops?”
遮雨篷還在滴着雨,像絹絲一樣,雨珠成簾,相當大聲,路遲青也是在這一刻打斷她,輕聲說:“I feel it。”
聽到聲音,夏梅茵蓦地擡起眼睫毛,陷入那道深不可測的視線之中。
雨水飽和得快要漲出肺腑了。
呆愣半晌,她看到路遲青眼底戲谑意味濃郁的笑,一陣窩火,忍不住搡起答案紙打他好幾下,“路遲青,你有病啊?”
路遲青還在笑個沒底,被打了也不惱,他笑得整個胸膛都在震動,都快聽不見下雨的聲音了。
片刻後,路遲青勉強止住笑,忽然拉近距離,湊近她臉,這一舉動吓得夏梅茵一動也不敢動。
雨嘩嘩地下,兩人對視,屋裡光線微暗,隻聞見彼此濕乎乎的鼻息黏在一起,水汽滲進來,眼神和嘴唇也是濕漉漉的,他們就這樣幹愣愣看着對方,刻意忘了反應,也刻意忽略掉暧昧親昵的距離。
路遲青抿着唇笑了下,意有所指:“好大聲啊。”
夏梅茵以為他在指自己心跳,因為她自己都感覺那心髒快要噗通跳出體内了。
路遲青盯着她臉頰兩坨酡紅,又得逞似的笑了下,吊兒郎當的口氣:“我是說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