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還沒有這種境界,你們想做什麼我怎麼知道?我所能知道的,不過是從古至今的精怪異事罷了。”白澤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
“從沒聽過你們神獸還有謙虛的品性,當初《白澤圖》的時候,可沒見某位多謙虛,把人家妖界家底都全揭了。”[七夜]出言譏諷道。
“你個小毛孩還知道那麼多?我看啊這位置交給你坐算了,我可沒你這麼大的本事。”白澤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我再說一遍,閑雜人等不得入内,不說明意圖小心我把你釘在門上示衆。”
“好啦好啦,别這麼兇好嗎?我一向行俠仗義,素來好評無數,怎麼可能生出什麼壞心思呢?”[七夜]順便找出一副“行俠仗義,造福人間”的錦旗,這麼一提在身前,頗有江湖騙子的風範。
“讓我看看,現在是該喊您白教授是吧?為了嘗試融入人類世界,所以選擇以這種方式是吧?我都知道了。”[七夜]笑嘻嘻地說道,“看來規矩大人的規矩你有好好遵守呢,雖然與我無關就是了。那位死腦筋的大人一心要将世界交還人類,你們這群神話物種就為難了,存世就要害怕被規矩制裁,躲着又要怕被人類發現,還真是憋屈。”
“我是自願選擇的,過去很多同伴都不認可我的做法,他們大多選擇了隐居于世,生怕再次被人類發現,從而影響人類的時代。”白澤回憶起了一些往事,“饕餮,你還記得嗎?”
“上古兇獸的赫赫大名,我可隻是聽說過哦,畢竟我隻是個小輩,論資曆還是你們要高上一籌。”[七夜]說道。
“饕餮吞食天地萬物,他那恐怖的食欲是他活着的根本。”白澤手指在空中比劃了兩下,便繪出一副圖景,“他受限于戒律,無法主動獵食,最後徹底消失。說白了神獸也需要一個存在理由,沒有存在意義的東西是不被需要的。”
白澤繪出饕餮最後歸于混沌的模樣。
“所以,你來調查最近那顆流星?恐怕不是吧,你不是另有所圖?”
[七夜]揮揮手把白澤繪出的圖景全部打散,他說:“就說了,白澤通曉世間萬物,又怎麼會自甘于平凡堕落呢?果然還是厲害啊。”
“你還在跟我裝糊塗?我說饕餮的事你不可能沒懂我的意思。”白澤對于[七夜]這種和稀泥的說法并不感冒。
[七夜]此刻稍稍正經起來,他手指了指白澤的額頭說:“你難道不也是在害怕嗎?因為失去了存在意義,然後就此消失。這不是你想要的結局。”
他又思考了片刻才說道:“你們神獸的定義,是依靠人來定義的,饕餮被記載為吞食天地的兇獸,在人們心目中他的形象早已固化,而當不再現世之後,其形象無法改變,卻又不能繼續進食,從而失去存在意義,最後消失。”
“而你不一樣,白澤被賦予很多含義,你是将妖怪帶進人世的引路人,又是通曉萬物的智者,同時還有祥瑞,王者,辟邪等意義在身上。多種多樣的意義構成了白澤。”
“也就是說你不一樣,你本就是神獸中最親近人類的那一批,要想保證自己的意義,就必須與人相處。而你剛剛否認自己的通曉萬物的能力,恐怕是為了弱化自己的存在對吧?”
白澤長籲一口氣:“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饕餮的意義太過龐大,導緻最後無法支撐而徹底消失,如果通曉萬物的我不再能夠解答這些問題,最後的下場和饕餮又有什麼區别?”
[七夜]又有些疑惑了:“那你現在弱化這個存在,又何嘗不是否認自己的存在呢?這樣的結果不還是一樣的?”
“弱化與否認不是一個意思,如果當初饕餮的存在降一檔次,隻是貪獸,結局就會截然不同。我們不必要強行回應人類對我們的期望,我們要做的隻是活着。”
“你們這群老家夥就是難懂,所以沒必要對我藏着掖着了,情報都告訴我算了吧。”[七夜]最後還是不忘打破沉重的氣氛,讨要情報。
“拿你沒辦法,我也怕了你們那群人,隻要不找我麻煩就行,我都招了招了。”白澤無可奈何地答應了這小祖宗。
“你們面對的是一個人,又或者是兩個人,就像星球的陰面和陽面。人都有表裡兩面,而意識也有有意識與無意識之分。”
“就說這些?你可真會打啞謎,雖說我也喜歡講這種不明不白的話,但要是對象互換了我可是很不爽的。”[七夜]翻了個大白眼。
白澤同樣回敬了一個大白眼:“比起不說人話,我更讨厭明知故問的呆子。”
“诶诶诶,你這話就不對了吧,就像是寫文章一樣,我是作者,自然知道後續故事,可現在立場調換了,我也不過是芸芸衆生而已,又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呢?”[七夜]笑得天真無邪,讓人很難生出動手打他的心思。
白澤隻能憤憤說道:“和你就是不好說。戒碑碎片這東西本身就有戒律的效果,即使隻是碎片也能發揮權能,要是落入了不法之人手裡指不定會出什麼大事,這事我也管不了,隻能交給你們[戰車]這群人來解決了。”
不作為嗎?[七夜]腦海中浮現這個詞,不為也是一種明哲保身,白澤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嗎?這與大部分選擇隐世的神話物種又有什麼區别呢?
與其就這樣自甘堕落,還不如像那群天使一樣,像那個進化神一樣,給自己找出新的定義。
天使本是神的使者,來傳達神的旨意。
可神明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又要如何自居?
進化神又是真正的神嗎?他所做的又是否符合神的本職?
進化神進化成了神,他給自己找到了新的定義,從而重組了天使,賦予天使新的定義。
他們就這樣靠着新的定義合理地存在了下去。
而以白澤為首的一幹神獸則仍與人世有着距離感。
與其說是參與其中,不如說隻是暫且逃避罷了。
[七夜]很想說出這話,可未必什麼都說了就是好的,有些話任他人講千萬遍都不如自己經曆一遍來得實在。
白澤似是有些不耐煩了,他說道:“還需要我親自送客?怕是不用了吧,我相信你自己也會走。”
“态度真差,客人連杯茶都沒喝到就要趕人。”[七夜]很是欠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