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同為女人,更何況華陽太後自己也曾深受無子之苦,現在也是不忍心為難芈夫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說先王和當今的王上對我孝敬嗎?”
羋夫人有些不解太後為何突然提起不相幹的事情,但還是認真地對答:“自然,您是先王的嫡母,今上的祖母,是秦國最尊貴的女人了。”
華陽太後笑着搖了搖頭,“那比之夏姬又如何啊?”
華陽太後口中的夏姬是先王的生身母親,即嬴政的親祖母,先王即位後,尊立了嫡母與生母兩位太後。
隻可惜夏姬福分淺了些,早早去了,不然如今她與華陽太後還說不準誰高誰低呢。
有這樣的故事,羋夫人一時無言,隻靜等着華陽太後說。
華陽太後定定地看着羋夫人,叫她來到自己身邊,
“若是讓你同我一樣過繼一子,你意下如何啊?”
“過繼?”羋夫人有些愣愣地,“您是說扶蘇,可是鄭夫人她……”
羋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華陽太後打斷了,隻聽太後語氣無奈:“她現在風頭正盛,你怎可能同她搶兒子,我的意思是讓你在陪嫁媵妾中尋姿容上佳者,獻給王上。”
“祖母的意思是……”羋夫人好像明白了華陽太後的意思。
華陽太後看見她終于開竅了,欣慰地點頭,“不錯,待那女子生下孩兒,你便可收為己有。”
羋夫人心有憂慮,“可這孩子有親生母親,又怎會同我親厚呢?”
華陽太後語重心長道:“我之前說夏姬,就是想讓你明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現在最重要的是王後的位子,勿要讓鄭氏專美于前。”
“孩兒明白了。”
芈夫人想通後,很快就在自己陪嫁的媵妾中挑選了一個叫麗姝的女子獻給王上。
麗姝容貌甚美,但不同于羋夫人雍容華貴之美,鄭夫人清麗婉約之美,而是嬌媚可愛,面若桃李。
嬴政其人對後宮之事并不是很熱衷,往常也隻是去鄭夫人處多些,其次便是羋夫人。
如今鄭夫人有孕不便,羋夫人也是有意退讓,再說到底是長輩的面子,是以嬴政如今也算是專寵于麗姝,不過三個月,麗姝就被封為美人。
羋夫人都看在眼裡,心裡微微酸澀但也着實是盼着麗姝可以快些有孕,可到了鄭夫人這兒,就全是煩悶了。
鄭夫人此次孕期反應大得很,從前懷扶蘇的時候還好,可是這次不知是怎地,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人都憔悴了不少。
一日,嬴政來探望鄭夫人,晚間順利成章的宿在了這兒,因為鄭夫人有孕,二人也不可能做什麼,隻是同塌而眠。
嬴政睡去了,但鄭夫人失眠呐,她還想吐,怕打擾到王上休息隻能忍着,後來實在忍不住了,跑出去吐了。
許是動靜太大,嬴政被吵醒了,他蹙眉來到鄭夫人身邊問:“怎麼了。”
鄭夫人一張臉慘白,心裡也懊惱自己這副樣子怕會為王所不喜,于是十分謹小慎微道:“妾有罪,這是害喜的緣故,打擾了大王休息。”
其實嬴政并未生氣,隻是鄭夫人這副緊張過度的樣子倒是讓嬴政覺得無所适從。
他并未多言,傳召了守夜的侍女伺候夫人梳洗,想着自己在這兒鄭夫人也不自在,于是就去偏室歇下了。
嬴政此舉本是好心,希望自己走了可以讓鄭夫人好好休息,可落到了鄭夫人眼裡,就變了味。
嬴政走後,鄭夫人依然輾轉反側,甚至更睡不着了,日出時分才将将眯了那麼一會兒。
天亮了,鄭夫人卻沒及時醒來。
按常理,鄭夫人應該早起侍候嬴政穿衣用膳,但嬴政念及她身懷有孕,昨晚又身子不适便特地吩咐不用驚動她。
嬴政昨晚來鄭夫人宮裡并沒有帶近侍,沐浴更衣自是鄭夫人的宮人伺候,昨夜就是鄭夫人親自侍奉的。
現在鄭夫人未起身,少不得她身邊的芙蕖來張羅。
其實也有尚衣宮女,但如今夫人孕中多思,今晨又不在,這樣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芙蕖自己也是避嫌不想惹主人不快。
她這麼想着心情有點煩躁,正巧這時劉徹經過,遠遠看見芙蕖就十分上道的前來見禮:“芙蕖姐姐。”
芙蕖看着劉徹,突然靈光一閃,“劉彘,有個活計要你去做。”
“什麼?”劉徹有些疑惑。
芙蕖笑了笑,“你知道咱們夫人現在孕中多思,加上最近楚美人得寵,夫人這心裡總是悶悶地。”
劉徹微微挑眉,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就聽她又說:“我不欲惹夫人不快,你是個男子……”
劉徹适時接話,“所以姐姐是想讓我領着尚衣宮女們進去伺候,是吧?”
“對。”芙蕖就是這個意思,“和聰明人講話就是不費力氣,你可是得給我這個面子啊。”
“當然。”
劉徹大緻也明白她的難處,最近鄭夫人神經緊張,怕是過于憂心自己的恩寵,每每有宮女自作主張上前侍奉,鄭夫人看在眼裡都有些不高興似的。
劉徹聽在耳裡,知道現在鄭夫人宮裡的宮女們也是夾起尾巴做人。
但芙蕖不知道的是,比起她們,劉徹的尾巴夾得更緊,每次嬴政來探望鄭夫人,劉徹都躲着,根本不想和他打照面。
但劉徹也知道自己現在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他們遲早會再相見。
果不其然,今早這鬼機會就來了,劉徹倒是想推拒,但難道能永遠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