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模樣又滑稽又可憐,一旁的呂不韋見了都搖搖頭,嬴政也有些關心地問:“到底怎麼了,你這傷是長信侯打的?”
“正是。”那侍中肯定道,又猛然叩首,“嫪侯富貴已極,旁人沒有不謙讓他的,若是隻臣一人受辱也就罷了,他千萬不該對王上您不敬呐。”
聞言,嬴政與呂不韋對視一眼,嬴政橫眉豎立,呂相則是心有戚戚,忙問:“嫪侯到底幹了什麼?”
那人哭訴,“那嫪毐實在是目無王法,得受君恩還敢妄言是您的假父啊,王上。”
“大膽!”嬴政怒呵一聲,連案上的竹簡都給掀落到了地上,呂不韋看這情态也去和那侍中并排跪着,這一個假父可是讓呂不韋這個真仲父汗流浃背。
過了好一會兒,嬴政終于平複好了心情,“趙高,帶人去側室,找無且看看傷。”
“是。”
“謝王上。”
趙高很快就帶着人離開了,呂不韋見狀也想請辭,但被嬴政攔下了,
“仲父留下。”
呂不韋内心哀歎,“是”
嬴政從禦座上下來,走到了呂不韋面前,冷聲道:“這就是仲父說的嫪毐會感恩?”
面對這樣的問話,呂不韋隻能默不作聲,可嬴政卻沒放過他,“怎麼,如今隻要是太後的情人,就都可以自稱王父了。”
說這話的時候嬴政的語氣與平常别無二緻,甚至更溫和些,但算是看着他長大的呂不韋還是感到泰山欲崩,他連忙請罪:“臣識人不清,臣有罪。”
看他這伏低做小的樣子,嬴政突然笑了,還甚為溫和的把呂不韋扶了起來,“仲父這是做什麼,孤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快起來吧。”
“謝王上。”呂不韋額頭滲出一絲汗水,揣測着嬴政的意圖,冷不防,他和嬴政的目光對上了一瞬,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出了該怎麼安撫王上。
“王上,那嫪毐未有寸功,有今日不過是王上體恤他盡了伺候太後的本分。”
“正是如此。”嬴政贊許的點點頭。
呂不韋松了口氣,又繼續道:“如今他嬌縱恣睢不敬王上,理應坐法奪侯,為太後故,不奪長信侯的爵位,也該把封地收回。”
“可孤封賞他也不過幾月,現在就要奪回,是不是朝令夕改呢?”
“非也。”呂不韋自己把差事攬下了,“臣願為王上解憂,請祖太後出面,必不損王上的顔面。”
呂不韋和華陽太後也是老熟人了,當年嬴政的父親子楚能回秦做太子,也有呂不韋為華陽太後和異人牽線搭橋的功勞。
嬴政滿意了,終于肯讓呂不韋離開,“托仲父不辭辛勞了,孤是離不開你的。”
這話肉麻兮兮的,聽的呂不韋難受,但也隻能陪笑,“王上言重了,事不宜遲,臣現在就去吧。”
“去吧,仲父慢走。”
呂不韋這就火速離開了去辦事了,同一時刻,長信府上,賓客都離開了,嫪毐頂着張被成蟜一巴掌打腫的臉,正在發火,周圍的奴仆去都戰戰兢兢地,怕惹惱了他。
嫪毐目光所及的東西,都被他摔打了一番,發了好一會兒瘋,他才叫來侍從,“備車,本侯要去見太後。”
那侍從看了眼天色,“這天色不早了,太後居住的離宮可不近呢。”
侍從本是好心提醒,卻吃了嫪毐一個嘴巴,“讓你去就去,那那麼多話。”
“是,是。”那侍從感到心裡委屈,卻也不敢再反駁了,隻能快去準備。
許是嫪毐着急,原本需要一個整天才能到的地方,他幾個時辰就到了,當他踏入趙太後的寝宮時,太後正慈愛的哄着兩個孩子,擡頭見他,還有有些驚訝,
“你怎麼回來了。”
趙太後話音剛落,嫪毐就跪倒在她的腿邊,側頭讓太後看清他的臉。
趙太後很震驚,她撫上了嫪毐被打的臉,生氣地問:“誰幹的!”
“是長安君。”嫪毐邊說邊流下淚來。
“成蟜做什麼要打你。”太後驚訝,她實在想不到成蟜和嫪毐能有什麼過節。
嫪毐擡起手,撫去了臉上的淚水,“許是我出身卑賤,為長安君看不起吧。”
“可他也不能随意打罵你啊,難道他完全不把我這個母後放在眼裡嗎。”太後氣極,雖然這麼多年來他和先王的這個兒子相安無事,但其實她是不喜歡成蟜的。
當年她和嬴政被先王抛棄在趙國,後來好容易回來了,又因趙姬曾為人妾,嬴政也是異國他鄉長大,而受人白眼。
宗室和當時的兩位太後都更屬意成蟜之母做王後,立蟜為太子。
但不知先王究竟是怎麼想的,隻說是自己當時也是明媒正娶過,是妻,嬴政也是嫡長,立了他們母子。
趙太後想起了一些往事,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她問嫪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從頭說來吧。”
嫪毐避重就輕的說了,趙姬聽了很生氣,“我會為你做主的。”
“謝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