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上的地位尊崇,千萬人的俯仰都受您掌控,想要什麼,召之即來啊。”
羋夫人後半夜終究是睡了個好覺,因為嬴政離開了,她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嬴政此後也沒和任何人提起過,開始是覺得不必要,後來是忘記了,久而久之,在這個輾轉反側的夜,那些思緒就成了一個秘密。
“你真該早點告訴我,叫我白白擔心。”
椒房殿,平陽公主已經從侯府過來了,她抱怨衛子夫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肯多言語。
衛子夫知道公主不是真埋怨自己,隻是歎息道:“我也是君命難違,這不是人一進宮,我就全說了嗎。”
“再者,現在陛下的歸來指日可待了。”
“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安撫了衛子夫幾句,衛子夫卻是搖頭:“我躲個清閑有什麼辛苦呢,你還要照顧衛青,才是真辛苦,再者李夫人也是勞碌了。”
提起李夫人,平陽公主就煩躁,“我舉薦她們兄妹本是指望她們給皇上解悶,沒成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衛子夫沉默不語,心道:這對兄妹,尤其是哥哥可解決大麻煩了,不過可惜……
“好了,你也是累了,快去休息一會兒吧,明日還有的忙。”
衛子夫勸了公主,公主的确也是忙暈了,感覺頭昏腦漲的,就也沒推辭。
那些反複瑣碎的東西都已經搞定了,也不需要再忙,子夫要做的不過是把玉佩交還給遊遂,之後就等待喜訊罷了。
“養病”的日子對衛子夫是清閑而又憂心的,閑于不用做什麼,萬事有人操心,自己隻等拿着皇後應有的供俸。
憂心的則是孩子們,她憂心不知在何處的小女兒,其他兒女又憂心她這個母親。
現在一切都要回到正軌上,她總算是心安了。
在衛子夫等待遊遂取走玉佩的時候,嬴政也宣來了徐福,不過,他的話卻叫徐福深覺惶恐,哪怕他早已有了猜測。
他顫顫巍巍的說:“王上,這……這不好吧。”
“寡人沒問你好與不好。”嬴政冷聲道:“而是行還是不行。”
“按理說是行的,可——”
“夠了,允諾你高官厚祿都不能打動你去做這件事嗎?”
高官厚祿當然可以打動徐福,隻是這福氣有命得卻沒命享也是無用,逆天而行是有傷天合的,怎能一再強留一個本不屬于此間的人呢。
不過他也不敢說些什麼,不然隻怕他的命現在就沒了。
但他不知道,嬴政是有點希望他能開口勸一勸自己的,再乾綱獨斷的人在面臨從心出發的抉擇時也需要人推一把。
隻是鄭夫人無意間推他遵從本心,但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把他的理智拉回來,于是他最終做出了一個讓他悔不當初的決定。
但在最後看來,也是一種不幸之幸,在忘記一切前,嬴政反思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為什麼留下他,是在渴望獨一的好,那麼後悔,就是因為在傷害對方的同時,嬴政也讓自己内心陰暗處獨自潰爛的角落暴露在了日光下。
“衛皇後,還記得那面鏡子嗎,如果以血入鏡,也許會看到一些你在乎的東西。”
去送玉前,衛子夫收到了嬴政這樣一句話,她有點疑惑,不知這是什麼意思,但那種強烈的不安還是推動着她按照嬴政的話去做了。
其實鏡子裡的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段真實,可衛子夫卻目眦欲裂,因為她所見的正是自己的死像。
或許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她的孩子則更令她心碎。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呢?”衛子夫問。
“就當我好心吧。”
嬴政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衛子夫當然也不會相信,明明怎麼看嬴政都與劉徹交情更深,怎麼會為了好心而拆同為帝王和男人的劉徹的台呢。
她參不透,隻心中道:“你要我幹什麼,大可以直說。”
“也不是麻煩事,但如果不做,你也可以安心地等待十幾年後,看看到時候你所看到的會不會變成現實。”
“我好像沒有選擇,隻是我不明白,若說我背棄陛下,好歹還事出有因,有利可圖,您又何必?”
“衛皇後,你隻知道這對你沒有壞處就夠了,其他的與你無關。”
……
衛子夫不再說什麼了,她最終也沒答應什麼,但嬴政就是預感,她會順從自己的話的,如果她真的那麼愛自己的孩子,也不甘心現在的一切都變成過眼雲煙的話。
或許她最終也沒能狠下心,不過那也無礙,他自有别的準備,隻是到底不夠穩妥。
這是欺騙也是自欺,嬴政想,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會這樣回答衛子夫。
“你得到太後的位置,我得到劉徹,這對你不是大有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