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年幼,能蒙受王上的恩澤,裂土封君就已經很好了,除此之外,我别無所求。”
看她這副膽小知足的樣子,公孫先生莫名笑了一下,“這種事與你所求的是為何物無關。”
說這話的時候,公孫的語氣頗為唏噓,明玉不解其意,更不敢貿然追問。二人就這樣靜坐着,不久,公孫揉了揉額角,疲憊道:“行了,你想知道的事兒我都答複了,就不多留了。”
“此次多謝先生了。”沒有任何糾纏,明玉笑容溫煦,恭恭敬敬地送人離開了。
宮妃與外界聯系頗為不易,此次能會面,全靠先生扮作老女巫,以女子身份出入宮廷,才得以見到身為後宮夫人的明玉。
初時,猛一見到做女巫打扮的公孫先生,明玉還吓了一跳,差點兒以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公孫先生的哪位親姊妹。
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把女子模樣扮得這般惟妙惟肖的,不過,像他們這樣的能人異士,多掌握幾樣本事來傍身,似乎也不足為奇。
明玉是個知恩的人,人家能冒險進宮來為她解惑,她就已經很感激了,并不多奢求什麼。
至于茅焦……
“唉。”
她輕輕歎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吧。
人生在世,沒有誰能一直稱心如意、順風順水,嘗遍艱難困苦才是大多數人的常态。
就像明玉,如今她身為王妃,尊貴無比,可早年不過是農家貧女,是曆經無數艱辛,才能時來運轉、先苦後甜。與之相反,有些人卻是先甜後苦,時運不濟。
君不見虎贲銳士陣前将,一朝敗落轉為虜?
昔日是威風凜凜的将軍,今日卻成了抱頭鼠竄的賊虜,境遇否泰如天地,這說的便是樊於期了。
樊於期原本是秦國将領,多年前,他因卷入長安君成蟜的謀逆之事而見罪于秦王。
六國皆傳秦王心胸狹隘,既如此,面對樊於期這樣的叛将,嬴政自然不會手下留情。“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開出“金千斤,邑萬家”的豐厚賞賜,隻為取得這個叛徒的項上人頭。
多年來,樊於期既要躲避舊主的追殺,又得防備那些貪圖懸賞、欲取他性命之人,迫不得已,他隻好四處竄逃,每天都過得心力交瘁。
慶轲此前就聽聞過他的事迹,内心對他并無多少欣賞之意。畢竟樊於期因一念之差背叛舊主,事發後更是倉皇出逃。可他是逃之夭夭了,他的妻子親族呢?還不是白白被累了性命。
但不管怎麼說,樊於期也算是當世名人,慶轲早就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隻是從前一直無緣得見。
這些年,樊於期遊蕩列國,多數國家的君主都因為畏懼秦國的強勢,不敢收容。他被就這樣被驅趕了很多次,直到逃到燕國,遇上了太子丹這個好心人,才得以安定下來。
太子丹對他很好,衣食車馬供應不缺,還為他建造了一座别管,稱“樊館”。
樊館其實已建好很久了,之前是因為太子太傅鞠武的阻攔,樊於期才沒能成功入住。
等曆經一秋一冬,時至暮春三月,就在這溫暖和煦的春風裡,太子丹舊事重提,大張旗鼓地将樊於期迎入了新居,還為吩咐手下人為他舉辦了慶祝喬遷新居的宴會。
慶轲正是在這場宴會上見到了樊於期,令人意外的是,出現在他眼前的樊於期與他曾經在腦海所設想的樊於期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