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洗頭吧。”

最後你半拖半拽讓他躺在長凳上，你端來一個木桶，裡面漂浮着幾片花瓣，霧氣彌漫。

你伸手試了下水溫，剛剛好，正好之前去集市買了些洗發藥可以用上。

他似乎有些不安，你拍拍他頭頂，輕聲：

“别怕，你就躺在這裡就行，交給我吧。”

他嗯了一聲，真的就直挺挺躺在那裡。

張郃的頭發真的很長，但也很漂亮，淺金暈着煙粉，頭發裡藏了很多幹花，你先把那些幹花挑出，小心摘下他耳側的金飾和芍藥，将它們放到一邊。

你小心的扶着頭發放進水桶，結了痂的地方遇到溫水就開始脫落，不一會水裡一片嫣紅。

“我去換下水。”

你将那些頭發紮起幾個小揪揪防止它們落到地上，起身端着桶去換水了。

張郃睜開眼，手放到胸口處，臉上一片迷茫。

好奇怪的感覺…是中毒了嗎…

你端着水桶回來了，他趕緊閉上眼睛。

“好啦，我要開始啦。”

你将那些小揪揪解下，長發散落到桶中，你用手将水潑在頭發上，取過一旁的洗發藥塗抹在上面，木芍藥的香氣彌漫開來。

熟悉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張郃悄悄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刺目的太陽，而是…一片烏雲？

那多雲正好飄在他的正上方，堪堪遮住那片刺眼的日光。

搓搓搓搓——

發尾的血痂已經處理好了，你将手伸向他頭頂，溫熱的指腹穿梭于發絲之間，感覺有些癢。

你看了眼雙目緊閉的張郃，唇角漾起笑意。

快洗完吧，感覺他要緊張死了。

果然小動物都是怕水的。

洗完的頭發上面泛着光澤，你拿起娟布輕輕擦拭。

以後還是避免用匕首吧，太髒了。

夜幕降臨，夜空偶爾有幾顆星光閃爍，你推開門進入房中，這些天到處找藥材真是要累死了，死鳥你欠我的用什麼還！

你走到桌前揉了揉酸痛的肩頸，褪下外衫鞋履，用魔杖熄滅燃燒的燭火，鑽進被窩。

…床上怎麼好像有東西啊？！

“誰？！”

穿着白色裡衣的張郃慢吞吞從裡面鑽出來，他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像是剛睡醒。

見到是他，你渾身的神經都放松了。

“是你啊…”

這傻孩子是不是走錯屋了，這大半夜的，差點給你送走。

他忽然開口，頭還躺在你的枕頭上，沒有半點要挪開的意思：

“一個人睡覺，不冷嗎？”

懂了…他一個人睡覺害怕！

“你要陪我？”

嗚嗚嗚，真是個好孩子啊，不過…是不是太沒戒心了啊。

你冷靜下來，注意着他的反應：

“害怕嗎？”

良久後，你聽到他開口：

“不怕。”

“阿臨送了我東西，我沒有錢，隻能…”

你趕緊止住他拉開衣襟的手，用被子把他包裹起來：

“送你是我自願的，自願是不需要另一方付出代價的，又不是交易。”

他沉默片刻，又開口：

“可是…還救了我兩次。”

一次城中戰亂，奄奄一息；一次藥田之中，差點命喪于此。

好像…每次快要死掉的時候，都能遇到你。

“可是，救人也不一定非要回報啊。”

“萬一救你隻是為了利用你呢？”

“我做事，從來都是問心無愧，不需要别人回報。”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的人會借某個由頭來道德綁架，以此來顯示自己高高在上。

有情有義的人會被自己的同情心害死，他們會因為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覺得自己沒用。

太為别人考慮是活不久的。

他慢慢将手伸向你的袖口，輕輕觸碰你的手背。

是溫熱的…真實的…

“是真的。”

你一愣，眼神複雜起來，拍拍他的肩膀：

“是真的。”

“謝謝你。”

他忽然的道謝又弄的你不知所措，你躺在榻上，兩人之間有些距離，你對上他的雙眸。

那雙槿紫色雙眸在黑夜也依舊明亮，他嘴角擒着淺笑，歪着頭朝你這邊。

謝謝你…願意接住無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