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華衿高三過半，假期并不多，但今天是李珩的生日，她頭一次裝病跟學校請了晚課的假，老師十分信任地批了，叮囑她好好休息。

華衿打了車到李珩的學校門口，拎着一個漂亮的蛋糕，她來的有些遲了，高一高二的學生已經走了大半。

華衿仰着頭，路燈的光裡流淌着細碎的雪花，她想到開心的事，眉眼染上笑意。

路過的男生回頭看了幾眼。

下一秒，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面色不快地看回去，路過的男生忙扭回頭。

“怎麼來了？不給我打電話，冷不冷？”李珩握住華衿有些發紅的手，看到她拎的蛋糕，愣了愣。

“不冷，生日快樂李珩！明天還是我們認識的一周年，一起慶祝吧，明天我可請不了假啦。”

李珩突然想起來，一年前他們在一個競賽上認識，雖然以前隻在母親那裡看過照片，但他一眼就認出了華衿。

他分到了華衿在的小組，其他組員看起來都認識，隻有他小一屆，是新來的。

那天有一個組員生日，華衿訂了蛋糕，李珩沉默地看着大家許願切蛋糕，過生日的女生眉開眼笑，抱着她親了好幾口。

華衿從人群裡擠出來，端着兩塊蛋糕，遞給了李珩一塊，“李珩同學，接下來半年我們都要一起比賽了，很高興認識你，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如果在競賽期間，大家可以一起過。”

李珩接過蛋糕，随口說了一個昨天的日期，他有點無法接受，不明白母親每天咒罵痛恨的、逼迫他以超越踐踏代替她為唯一目标的人，怎麼會是眼前這個對誰都溫柔可親的、被所有人喜歡的人呢。

後來，也許是感覺到他的不喜，華衿很識趣地遠離了李珩，連發資料都讓别人帶給他。

他卻又因為這種遠離而心生不滿，發脾氣跟一個學術意見相左的組員吵了架。

華衿無奈去安慰他，李珩竟一改之前惡劣的态度，很認真地跟學長道了歉，倒搞得對方有些不好意思。

他開始時時往華衿跟前湊。

華衿和李珩認識的第六個月，最後一輪競賽也結束了，大家一起吃了頓飯，散夥的時候，李珩跟華衿表白了。

華衿其實覺得李珩這段時間的情緒都不太對勁，他有時從家裡回來會變得很冷漠，對她也冷冰冰的，有時又待她溫和柔順，好像之前的冷漠根本不存在。

昨天他才剛剛回了一趟家，回來後又變得沉默寡言，有些陰郁的樣子。

但此刻華衿被一葉障目的歡喜蒙蔽，答應了他。

“愣什麼呢？不喜歡這個蛋糕？”華衿戳了戳李珩的臉。

李珩猛地回過神來，低聲答：“我很喜歡，衿衿，謝謝你。”

“那你有什麼生日願望嗎？”

“我…我希望我們能一直…我們會成為家人嗎，衿衿。”李珩艱澀道。

“你說什麼呢！我們才多大呀……你怎麼想那麼遠！”華衿的臉騰得紅了。

“但是，以後也許可以，以後，長大了之後，也許可以。”華衿鼓起勇氣湊近了他，眼裡笑意閃爍。

李珩知道她想的跟自己根本不一樣，她的臉近在咫尺，亮晶晶的眼珠裡全是他的倒影。

可是他帶着仇恨接近華衿，騙了她，在她這裡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喜愛。

李珩也想對她笑一笑，扯了扯嘴角，如何努力也笑不出來。

華衿閉上眼睛。

李珩停在了他們呼吸交纏的地方，不敢再近，最終還是向上，親了親她的額頭。

他不能再錯了。

華衿睜開眼，看起來不太高興，揪住了他的衣領。

感受到她蜻蜓點水般的笨拙親吻時，滔天的罪惡感和惶恐徹底将他淹沒。

今天不是李珩的生日，他的願望也不會實現。

那個短暫而青澀的親吻被拍到了。

是李令雅雇的私家偵探，自華天渺與安杭結婚起，她就一直偷偷地窺視着安杭和華衿的生活，十幾年如一日。

倒也不巧，那私家偵探是安杭從前的粉絲，他不認識李令雅，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安杭，但為着不菲的酬金和好奇接下了這一單。

私家偵探沒有真的按李令雅的要求，事無巨細地記錄安杭和華衿的一切生活瑣事，他仍希望昔日喜歡的歌手能過得好，想着他拒絕了這一單李令雅也會找别人，還不如是他。

私家偵探甚至把下着雨去接華天渺、有些狼狽的安杭都拍得很美，他把這當作從前演唱會上為她拍照一樣重要。

他也拍到了華衿偷偷跑來另一個高中為一個男孩過生日，他知道那是安杭的女兒。

拿着照片去找李令雅的時候，私家偵探看到了華天渺，在他面前李令雅像變了一個人，她溫柔大方、脈脈含情，他們相攜進了院門。

私家偵探隻覺得大腦一瞬間充血，他想過，如果安杭過的幸福，他可以接受她放棄事業、浪費才華，去過相夫教子的日子。

可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當初不顧一切退圈追愛，放棄了如日中天的事業去做一個豪門裡的花瓶，被家世不匹配的夫家長輩不喜，現在丈夫有了新歡，竹籃打水，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私家偵探把李令雅和華天渺的照片匿名寄給了安杭，順便把拍到華衿早戀的也加在裡面一起寄去了。

安杭看到李令雅和華天渺的照片，其實心中沒有什麼波瀾，她已經不是那個腦子裡隻有愛情的女孩了，她以為這是李令雅寄來的，但這也不是李令雅第一次向她示威。